宋海送我來到局子門口。
離開前,我猶豫再三後還是問了一句“那個姓周的女人……是叫周雨夕吧?
”
“無可奉告。
”
宋海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想那麼多幹什麼?
反正,被放出去了不就完了嗎?
”
我啞然。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把我從這種地方撈出來的人,其背景,人脈,肯定都是極其雄厚的。
放眼濱江,這樣的人能有幾個?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個女人,姓周。
除了周雨夕之外,我想不到還會有哪個周姓女人,能夠這樣幫助我……
隻是……
一想起今天早上周雨希發給我的圖片,我就有些心神不甯,再聯想到她剛剛把我撈出來的事兒,我越加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按理說,看到那幾張照片後的周雨夕,應該理都懶得理我吧?
啧。
多想無益。
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心神,我順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後,便急忙朝着醫院趕去。
我和周雨夕的事兒,可以先放在一邊。
現在更重要的,應該是玲玲。
将小丫頭送到醫院後,我就被宋海給帶走了,也不知道小丫頭的檢查結果怎麼樣,嚴不嚴重……
還有,這事我應該怎麼跟王倩交代?
來到醫院,邁入病房,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玲玲時,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幹爹!
”
小丫頭一看到我,就甜甜的喊了一聲,眨巴着滴溜溜圓的大眼睛,笑得很開心。
不過,再燦爛陽光的笑容,也遮蓋不住她左半張小臉兒上烏黑色的巴掌印。
我感覺兇口陣陣做痛。
玲玲臉上的巴掌印,脖頸上的支架,以及手背上的針頭,就像是一枚枚銳利的鋼針,深深刺入了我的心髒。
黃老三那個畜生!
我臉上極力保持着微笑,心底卻是暗罵一聲。
記起還在住院修養的王倩,一股愧疚感頓時貫穿了我的全身。
這,就是我信誓旦旦的答應王倩,絕對會照顧好玲玲的結果。
在小丫頭面前,我盡量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刮了刮玲玲挺翹的小鼻子笑道“現在還疼嗎?
”
“不疼了,護士姐姐給玲玲吃了藥藥,就不疼了!
”
玲玲笑得很陽光。
但一笑,口水就順着腫脹發青的嘴角流了下來,看上去顯得幾分滑稽,又令人無比的心疼。
我和玲玲還沒來得及說會兒話。
門外,就走進來了三個人。
兩男一女。
那兩個男的看起來年紀都比較大了,差不多在五十歲上下,而那個女的倒是挺年輕,而且,我也認識。
“那個……林先生……”
走進來後,李老師局促不安的向我問了個好,她臉上的笑容顯盡尴尬,屁股上如同紮了鋼針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淡淡的掃了他們三人一眼,從鼻孔裡嗯了一聲。
說真的,我看她不爽。
黃老三這樣的事兒,能發生一次,難保不會發生第二次第三次,這一次是我來的及時,才堪堪讓玲玲免遭二次傷害,可如果我來的晚一點呢?
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吧?
連孩子的安危都照顧不全,要這樣的學校,這樣的老師,有什麼用?
“李老師!
”
“诶。
”
玲玲對李老師還是很喜歡的,不過,刺客有我攔在中間,李老師隻能尴尬的笑笑。
玲玲抓住我的衣袖晃了晃“幹爹…李老師在喊你。
”
“嗯。
”
我微笑着揉了揉玲玲的小腦袋瓜兒,穿過神的這一刻,漠然冷下臉來,看着李老師三人,冷聲問道“這裡不歡迎你們,請你們現在離開。
”
面對我的趕客行為,李老師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過她身側的那兩個男人,一看就是見慣了大場面的老狐狸,絲毫不慌。
尤其是那個梳着大背頭,戴着金邊眼鏡的瘦男人,他十分禮貌地向我伸出了右手“林先生,你好,我是樂天幼兒園的校長,我姓……”
“聽不懂人話是嗎?
”
我掃了眼他手上的勞力士和大金戒指,不由嗤笑一聲。
聞言,自稱是校長的男人表情一僵。
不過随即,他的神色就恢複了正常,給身邊另一個男人揮了揮手後,就像那個男人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黑色塑料袋。
打開。
五疊沉甸甸的紅鈔擺在了我面前。
校長瞄了一眼受傷的玲玲,道“玲玲受傷是我們的疏忽,我們院方願意承擔主要責任,這十萬塊,是院方給出的補償……”
頓了頓,校長又道“雖然錢不多,但也是我們的一番心意,如果你不滿意的話,賠償的事我們還可以商量……”“拿走。
”
“哦對了,玲玲入學的手續,我已經讓人辦妥了。
”
“今後的學費,也全免。
”
這個男人的态度倒是誠懇,不過……我感覺,讓玲玲再在這樣的學校裡上學,恐怕是有些不妥。
可我畢竟不是玲玲監護人,這方面的事兒,我沒辦法替玲玲拿主意。
見我不說話,校長微微皺了皺眉,戳了戳李老師的胳膊,給李老師使了個眼色。
李老師趕忙給我鞠了個躬,道“林先生,對不起!
這次的事您要怪就怪我吧!
您有什麼條件盡管提,我和院長都會盡力滿足您的!
”
說完,李老師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而我,則是回頭看了看玲玲。
玲玲受傷的事兒,王倩還不知道。
但我很清楚,玲玲是王倩的心頭肉,如果讓她看到自己的女兒傷成這個樣子,那恐怕……
我半晌不答話,李老師幾個人的心裡有些沒底。
“林先生?
”
“這樣。
”
我長出一口氣,緩緩起身,道“這事兒,我沒法替玲玲拿主意,你們還是稍微等一下,我去把玲玲的媽媽帶過來吧。
”
“好。
”
李老師和校長那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點頭應了一聲。
爾後,我便大步走出了病房,乘上電梯,往上兩層走去。
站在電梯裡,我的腦海中如同過電影一般,已經想象到了王倩得知女兒受傷後的數種反應,我也提前想好了安撫王倩的措辭。
可當我來到王倩所在的病房,看到王倩那張熟悉的臉時,我還是變成了啞巴。
準備好的措辭忘得一幹二淨,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來了?
”
見到我,王倩眸中閃過一道暖意,微笑着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