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早就知道了,”裴以川笑起來,“久聞大名,一直都很想見見你,可惜阿宸把你藏得太好了,隻有每次他受傷的時候我才有機會見一面。
”
程稚心忍不住彎了彎眼眸,雖然知道他說的都不是實話,但還是忍不住會被他給逗笑。
“好了,你也不要把我當陌生人,還把我當上次那個路人好了,就當是你新認識的朋友。
”裴以川一臉的真誠,眼睛澄澈透明,望向人的時候一眼能看到底。
程稚心能夠感覺得到裴以川向她釋放的善意,這種善意不包含任何雜質,也沒有任何目的。
純粹的讓人感到舒服,想拒絕也拒絕不起來。
她微微點頭,本來她也對這個少年模樣的人警惕不起來,而且上次才頭一回見面,人家心有顧慮沒有說出真實身份也正常。
“你跟我一起進去看看吧。
”裴以川走到病房前擰開了門把手,“沈姨回家拿東西一時半會回不來。
而且如果阿宸需要什麼幫助的話,我怕自己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畢竟我沒有什麼照顧人的經驗。
”
程稚心原本還有些躊躇,聽見這話後有些驚訝地看向裴以川。
這個人輕易就能看穿他人心裡的顧慮,而且還會主動給别人台階下,既不會讓人覺得尴尬,也不會覺得突兀——這種性格與那些世家貴胄的子弟真是一點也不相同。
過來本就是想看看人的,借着裴以川這句話,程稚心隻猶豫了一會兒便點了頭。
現在季宸甯睡着,她進去看看應該也無妨。
裴以川笑容更顯真摯,帶着人進了病房後輕手輕腳地把果籃放在了床頭櫃上,盯着又睡過去的季宸甯看了一會兒,目光便投向了程稚心。
女孩在距離床邊一米遠的地方站着,沒有再前進一步,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病床上的人,眼眸裡是他看不懂的複雜。
盡管看不懂,他卻可以敏銳地接收到那種來自她心底強烈的掙紮和兩種情緒的激烈交鋒。
微微歎了口氣,他才又轉頭看向在病床上熟睡的好友。
放在以往,季宸甯是不會睡這麼熟的,可是他頭部受到了傷害,因此也就格外嗜睡,這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使然。
他很清楚好友是怎麼受的傷,在接到季宸甯出車禍的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給宋豊打去了電話,詢問了那天的詳細情況。
是季宸甯吩咐他先走,自己鑽進了程稚心的車裡,換言之,如果他沒有上車的話,程稚心也許會在車禍中香消玉殒。
但是他碰上了這場車禍,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已經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要救她。
他當時想必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來,但依然義無反顧地拿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命,他埋在心底的感情比他們任何人所想象的還要濃烈。
一個人如果愛你勝過他的生命,他也許就是把你當做了全世界。
至于程稚心那裡,裴以川忍不住轉過頭。
如果沒有季璟然的話,他相信他們之間不會這麼艱難,那個女孩應該也不會露出這麼複雜的神色。
造化弄人啊。
病房裡一片靜谧,程稚心恍惚間似乎看見季宸甯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她心裡大驚,腦子來不及反應便先下意識地轉身跑出了病房。
裴以川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還在閉着眼睡覺的季宸甯,再轉頭看如驚弓之鳥般逃之夭夭的程稚心,擡腳便追了上去。
季宸甯可以選擇等程稚心慢慢向他敞開心扉,但是他作為好友看到發小情路如此坎坷卻不能不幫一把。
不說他這發小兒能動一段感情有多難,單是這段時間對程稚心的了解,以及上次的接觸,他就能确定這人與發小其實很是合适。
他們兩人有一個愛而不得就夠了,另一個怎麼也要幸福一點吧。
“程小姐。
”裴以川合上身後病房的門,叫住了在走廊上埋頭快走的女孩。
女孩身體一僵,很想就這麼一走了之,但從小受的禮節教育還是讓她轉過身來應了一聲:“裴先生……”
裴以川盯着她,猶豫地道:“小心,”他聲音頓了下,但還是沒有改稱呼,“我能和你談談嗎?
”
程稚心咬了咬牙,看向裴以川的目光複雜,但到底還是點了頭。
她能夠感受得到眼前這個男人對她的善意,不說他是季宸甯的朋友,就這人身上的氣質就足夠讓她相信他不會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來。
兩人到了走廊盡頭的窗口處,這裡的病房是空着的,少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