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稚心對于發小有多重要,他是一直看在眼裡的,他寵她上天,要什麼給什麼,但唯獨放她離開這件事上,他根本做不到,怪不得在聽人說分手後會失了控。
性格強硬慣了的季宸甯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說沒辦法挽留她,翻來覆去隻是一句冷硬的“我不準你離開”,以他的能力足以強行将程稚心捆綁在身邊,但見過後者那段病恹恹的時光,他怎麼忍心再做強迫她的事。
正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心裡才越發地痛苦。
裴以川看着身旁一杯接着一杯的男人,也再沒有開口勸解的欲望,或許醉生夢死才是逃脫現實的唯一方法。
随着時間的推移,靜吧裡的人越來越多了,氣氛也有些嘈雜起來,不少觀察了季宸甯大半夜的人都悄悄地行動起來。
“先生,這是那邊的女士送您的白蘭地。
”
調酒師端着一杯酒送到了季宸甯的面前,高腳玻璃杯中盛着一蠱司金黃濃郁的酒液。
順着他的目光,男人眼神微眯朝着一個方向望去,頓時引來了那片角落的一片調笑和媚眼。
季宸甯收回目光,狹長的眼眸中雖說已經沾染上了潋滟的醉意,卻還基本保持着幾分清醒,他端起自己那杯威士忌,在唇要印上杯壁的時候掀唇:“送一瓶白蘭地過去,讓她們滾。
”
調酒師神情一僵,收到男人夾着冷冽的眼神時,一哆嗦立刻照辦。
裴以川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般意氣用事,還說自己沒醉。
為了不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裴以川開了一間二樓包廂,把季宸甯給帶了過去,他看了看腕上手表,已經快半夜十二點了。
牆上的挂鐘又敲了一下,将斜倚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女孩給震醒,她像是從夢魇中醒來,驚慌失措還心有餘悸。
程稚心拍了拍心口,大口地呼吸了幾下後,揉着發麻的腿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的目光掃向周圍,厚重的窗簾遮蓋住了夜色,給人一絲安全感,别墅大廳裡點着暖融融的光,但折射之間,地闆上隻有一條被拉長的影子,像是舉世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他沒有回來。
看着空蕩蕩的客廳,程稚心忽然覺得孤寂襲了滿身,沉默着站了一會兒,捏着手機想要打電話卻又不知該打給誰。
半晌才像是洩了氣似的,手機從手中垂落到沙發上。
女孩慢慢地在地上蹲了下來,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同時心裡一種深深的惶恐蔓延開來。
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真可笑,提分手的是她,要離開他陪着季璟然去墨西哥的也是她,但這會兒害怕他真的離開她不要她的也是她。
她直到此時才漸漸明白,過去那些點點滴滴的生活裡,一個身影早就已經在她心裡紮下了根。
他用甜蜜和溫柔編織成一張網,将她鎖得緊緊的,連離開都像是缺了水的魚一般。
Volar的包廂中,季宸甯雙腿交疊起,眸光暗沉地盯着琥珀色的酒液底部,雖然表面形态正常,但裴以川知道他已經有些醉了。
“宸甯,别喝了。
”他勸道,“你明天還有行程,要是喝得一身酒氣去公司,一世英名可就全毀了。
”
但這威脅對季宸甯來說沒什麼用,他慢吞吞地咽着酒液,偶爾目光會瞥一眼時間。
這些小舉動被裴以川抓個正着,不由笑道:“既然放不下她,怎麼不自己回去看看?
”
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杯中的酒飲盡,放下杯子閉眸靠在了沙發上道:“我記得你在西橫路附近有一套房産。
”
“有也沒帶鑰匙。
”裴以川翻了個白眼,企圖撺掇他回家,“你回家呗,說不好程程現在還在家等你。
”
男人睜開眼,眼眸漆黑一片,令人望之不透,看了好友一眼後緩緩吐出兩個字:“不回。
”
他碰了碰口袋,摸到手機打通了宋豊的電話:“來Volar接我,叫人把西甯路那一套公寓收拾出來。
”
西甯路離這裡不遠,名下有一套公寓是季宸甯的居所,離季氏的距離也不遠。
宋豊驚心于自家主子居然這會兒還在外面,而且還不回家,但想起他今天沒接程稚心電話後也沒多說什麼,隻低聲應了。
裴以川皺眉看他,等對面人挂斷電話後才道:“你不想她走就直說,這般逃避隻會讓你們兩個之間誤會越來越深。
”
季宸甯沉默不語,叫來了服務生結賬後便起身離開了這間靜吧。
外面的夜風有些冷,季宸甯昏沉的大腦經過這麼一吹,腳步踉跄,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牆壁,他擡頭望向茫茫夜空,眸光深邃,卻又含着一抹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