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順利地抵達醫院,季家夫婦匆匆趕到搶救室外,但那扇門仍然還在緊閉着,上面的紅燈一跳一跳的刺人眼目。
沈曼雲再也顧不得平時的優雅,抓住一個小護士就問:“你好,我問一下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
小護士的衣服被抓得有些亂,但看沈曼雲臉上未幹的淚痕倒也沒有計較,耐心地解釋道:“聽說還昏迷着,現在正在搶救——你們是家屬吧,還是先坐坐,恐怕還有好一會兒等呢。
”
沈曼雲松開小護士的衣服,後退一步靠在了季北城肩膀上,仿佛連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離。
她閉了閉眼,生怕自己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控制不住情緒。
季北城輕輕地擁着她,看向搶救室的目光中也蘊含着擔憂。
走廊中一時極靜,因此有人走過來時便格外引人注意。
饒是心中隐憂,季北城還是注意到了正往這邊來的兩個身着制服的人。
後者走到近前之後主動打了招呼:“你好,我們是秩序員,這起案件被判定為交通事故,我們已經向程小姐了解了一些情況,但因為季宸甯先生尚昏迷不醒,所以想先跟你們溝通一下。
”
一人說話間另一人已經拿了記錄本出來,殷切的看向二人。
經了幾十年的事兒,季北城自然清楚這個流程,但他對自己兒子是怎麼出車禍的尚還一頭霧水,索性先問了對方:“秩序員同志,我們可以了解一下車禍的經過嗎?
這起車禍是怎麼發生的,是對方的原因麼?
”
不管年輕時有多英勇,年紀大了難免還是有些通病,就像季北城現在,對情況全然不了解,卻已經将自家兒子完全摘了出來。
可惜事實明顯不遂人意,兩個秩序員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正色道:“不是的,這起車禍事故被判定是你方全責。
”
“我方全責?
”季北城大驚。
這句話說好聽一點就是事故責任自己負責,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自己找死怪得了誰?
“能不能詳細解釋一下?
”這下連季北城都有些坐不住了,他面上神情凝重,“我兒子一向謹慎,他不會随意違反交通規則的。
”
“開車的不是他。
”秩序員低頭看了一眼筆記本才答道,“是那位程小姐。
”
旁邊的秩序員補充道:“我們已經查看過監控了,當時他們乘坐的是一輛白色寶馬車,快到紅燈時寶馬車并沒有減速,正好碰上了一輛大貨車拐彎,兩輛車就撞在了一起。
”
“沒有減速?
”季北城一臉的難以置信。
就算程稚心不會開車,也總該知道靠近紅燈要刹車的吧。
怎麼會沒有減速呢?
而且按理說宸甯也在那輛車上,絕對不會由着她胡來的!
秩序員顯然也明白他所思所想,直接解釋道:“據程小姐說是刹車突然失靈。
但是由于車頭損毀比較嚴重,所以我們還在調查中。
”
季北城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點頭,眼眸中閃過一絲思索的意味。
他這邊想到了深處,而一直沒怎麼出聲的沈曼雲卻語氣不善地開了口:“我兒子因為車禍現在生命垂危,正在搶救,為什麼那個女人一點事都沒有。
”
兩個秩序員聽見這個問題之後也是頓了一頓,面上少見地出現了一抹感歎和敬佩:“這個都還是因為您的兒子。
”
沈曼雲咄咄逼人的氣勢一下子消失殆盡,她呆滞地看着兩個秩序員,有些不敢置信:“因為……我兒子?
”
“對!
”其中一個秩序員肯定地點頭,“根據監控上可以看出,季先生在發現前方險情後立刻轉了方向盤,并在車禍臨來時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程小姐——這才導緻了季先生受傷嚴重的,而程小姐沒有多大問題。
”
如今社會中肯用自己的命來換别人的命的人已經不多了。
恐怕就連有皿緣的親人也不一定能做到這一點,這也是他們對季宸甯敬佩的原因。
沈曼雲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晃了幾下堪堪站穩了身子,面上一陣失神。
又是……又是因為程稚心。
上一次他因為程稚心被捅了一刀,這才剛好,他就又因為護着程稚心而躺在搶救室裡生死不明。
一個女人就這麼值得他這麼拼命相護嗎?
與外人的贊歎敬佩不同,沈曼雲對這個女人的恨意成倍增加起來。
如果不是她的話,宸甯每天被宋豊車接車送的怎麼會出事?
如果不是她的話,宸甯怎麼可能會因為護着她而躺在搶救室裡?
她現在恨得這個女人立刻在她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