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雨點點頭,她也明白,就算再怎麼撒謊大哥還是能看的出來。
隻是——
“大哥要是知道二哥自殺,會不會很生氣?
”她憂心忡忡,很顯然對季宸甯的性子了解頗深,知道後者極其讨厭自甘堕落的人。
裴以川有點頭疼,這個問題他也沒辦法解答,畢竟季宸甯要是真生氣了,那除了程稚心誰也攔不住。
但還沒等他想出個解決辦法,門口漆黑的陰影裡便走出了一個人。
“誰自殺了?
”
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飄蕩,像是山風吹來了惡魔的詢問,讓季疏雨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身子一僵,戰戰兢兢地回過身來,看了一眼男人後便迅速地低下了頭,小聲道:“大哥。
”
男人一襲黑色西裝,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此刻他眼神雖平靜卻透着一股迫人的壓力,鋒銳無比。
“誰自殺了?
”
他又将問題重複了一遍,音調緩慢而冷冽。
像是被緩緩拔出刀鞘的利刃,吓得季疏雨咬着唇,渾身一顫。
裴以川終于看不過去了,一個箭步擋在了季疏雨面前,沉聲道:“是璟然試圖自殺,疏雨她們也是在傍晚才接到消息的,趕去醫院的時候已經搶救過來了,這會兒大概醒了,程程還在醫院裡陪着。
”
季宸甯面色微變,二話不說扭頭便走,沒過一會兒便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從中駛出,飛快地略過了他們,消失在遠方的茫茫夜色中。
看着消失的車子,季疏雨沮喪地低下了頭,裴以川暗歎口氣,卻也隻能站在她身邊輕聲安慰。
季宸甯開着車一路風馳電摯地往醫院的方向而去,眼裡的擔憂與冷冽相交雜,讓他整個人的氣勢更為深沉。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季璟然居然會選擇了自殺。
那些他安慰程稚心“他一定會想清楚”之類的話,此刻都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令他擔憂季璟然的同時也起了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就如同季疏雨所說的,他極其厭惡自甘堕落的人,當這個人成了他的弟弟後,他心中怒火反而升騰得更高。
同時他也很擔心程稚心的狀況,依照她的性格,說不定又将季璟然自殺的事怨在了自己身上,他怎麼能放任她一個人承擔這麼多的痛苦。
季宸甯開着車抵達了醫院門口,一眼便認出了門口季氏的車輛,他走過去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司機降下車窗,膽戰心驚地喊了一聲:“大少爺。
”
“太太有出來過嗎?
”
司機搖了搖頭:“我一直在這兒門口等着,沒有看見太太出來,倒是看見了大小姐跑出去,隻不過沒來得及叫住她。
”
那應該還在醫院裡——想來季璟然自殺,她大概一時半會兒也不敢離開醫院。
季宸甯點點頭,轉身朝着醫院旁邊側門走去。
這裡一般是住院部的人來往,人流量相比較于正門要少了許多。
季宸甯在這個時間點踏進門口時,一眼便看見了沒有半個人影的電梯口。
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去,腳步忽然一頓。
眼眸閃了閃後,他目光看向了左斜前方,那裡有一個自動販賣機,旁邊是一排休息座椅,最靠裡的位置似乎坐了一個人,隻不過大半個身體被自動販賣機擋住根本瞧不真切,隻能看見一角衣服和鞋子。
不過這也夠他認出她了。
男人腳步一轉,朝着那個方位走去。
程稚心從病房裡跑出來後根本不知道去哪,想回家又放心不下剛剛醒過來的季璟然,怕他再出什麼事,隻能在一樓一個角落裡呆着,企圖讓自己混亂的腦子清楚一點。
空蕩蕩的走廊連接着門診那一邊的廳,即使這個時間點也依然有不少人來往,輸液室更是熱鬧得很。
但這邊就程稚心一個人,她低着頭抱着自己的膝蓋,望着地面發呆,眼眶通紅,含着一抹沉重的痛苦之色。
許是這痛苦太重壓得她大腦都轉不動了,女孩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視線範圍裡出現的黑色皮鞋,視線才順着垂得筆直的西裝褲上滑,一直定格在了男人那張俯視着她的冷峻面孔上。
她看着他,原本已經停了的眼淚不知怎的又從眼眶中冒出來,覆蓋了原先已經幹涸的淚痕。
男人微歎了口氣,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淚一點一點地抹去:“怎麼又哭了?
”
程稚心沒有說話,隻是控制不住地上前摟抱住了男人緊實的腰身,眼淚順着臉頰落在他的西裝上,迅速地濕成了一塊深色。
季宸甯輕輕地拍着她的背,眼眸深邃卻也藏着一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