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地勢較高,雖說午間比南城熱了不止一兩度,但夜晚清晨還是涼爽的,連帶着樹間鳥兒的啁啾聲也像是格外有活力些。
晨間還不甚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被褥地闆上,也落在了男人低垂着眼睫的側顔上。
季宸甯本就有一副好相貌,平常他眉眼間的好顔色都被那股子冰冷不近人情的表情破壞了,如今神色柔和下來,又有晨光溫柔的描畫,便愈發顯出了眉目清俊懸鼻薄唇,任誰的目光落過去,也不會忍心離開。
“好了,來吃點東西吧。
”
直到男人端着搭配好的粥菜往這邊走過來,程稚心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看人看的癡了,忙收回目光,一時竟忘了自己對這些飯食的态度。
季宸甯的感官一向敏銳地很,早早便察覺的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還特意放緩了動作讓人看個夠。
誰知對方一下子竟挪不開目光了,他不忍讓人餓着肚子,這才主動打破了方才的安逸——當然,沒有錯過某人慌亂間收回目光時的表情。
這個瞬間讓他心情大好,甚至在人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端起碗吹涼了一勺粥,溫聲道:“張嘴。
”
程稚心下意識的張開嘴,及至味蕾将清粥的香甜傳到大腦,她才驟然回過神,反應過來剛才喝下了季宸甯喂得粥!
更讓她驚訝的是,這一口清粥竟然勾的她起了些食欲!
要知道自從前些日子斷出了厭食症,她幾乎便以水果與營養針劑維持身體所需,已經許久沒有動過“想吃東西”的念頭了。
最開始是消極對待生命不想吃,後來是身體适應了這種狀态,吃也吃不下去,沒想到讓姜毅都有些頭疼的厭食症,竟然敗在了這一碗清粥上。
注意到程稚心清明過來之後染上些許詫異的眼神,季宸甯稍一思索便同樣看向了手上那碗清粥,随後有些不确定的問了一句:“多吃一點。
”
語氣是一貫的冷淡,隻有最了解他最細心的人才能聽出其中夾雜的關心。
程稚心自然是沒注意到,她隻是将之當成了季宸甯一貫的命令,視線暫時從粥碗上移了過來,抿了抿唇之後還是順着五髒廟的意思應了下來:“我自己來,季總您忙吧。
”
先前她不想吃東西一是覺得生而無望,但當時最主要的還是想跟季宸甯對着幹——你不是費盡心思想将我困住麼?
那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待在你身邊,不管你有什麼計劃都是一場空。
但任何感情都是會随着時間轉移的,尤其是越強烈的感情,在被時間磨蝕之後越會緩和下來。
再者她在這世上尚有牽挂之人,不說一直放在心底的季璟然,就是湯信,她也要等身體好轉之後才能問清情況。
他若是自己作了死也便罷了,若是受她連累才丢了登台表演的機會,她總要盡己所能幫點忙的。
不知是有了活下去的意志還是腦中念頭紛亂顧不上回味,一邊想着湯信一事該如何開口,程稚心竟然真的把那一碗粥都喝了下去。
“還想吃點什麼?
”
男人的聲音将她從紛亂思緒中拉回來,程稚心任由人将飯碗收回去,感受了一下胃容量才開口:“不用了,多謝。
”
季宸甯心情正好,沒有計較她過多的禮數。
原因無他,這粥是他問了肖姨方子,一大早起來專門用套房裡的小廚房熬出來的。
肖姨本人的手藝這程稚心都不領情,偏偏吃得下他熬的粥,若不是顧着在人前,季總的嘴角怕是要咧到耳邊去了。
程稚心沒有注意男人的異常——或者說今天的季宸甯太反常了,她一時注意不過來。
清晨醒來時這人溫柔細緻的照顧就不說了,她對人不假辭色對方竟然也沒生氣,反而還親手喂她用了一勺粥——璟然這麼做也就罷了,季宸甯怎麼會是做出這種事的人?
但不管事情如何讓人出格如何讓人驚訝,一旦經的多了也便就能适應了。
就像程稚心,這一早晨下來幾乎已經适應了這樣溫柔貼心的季宸甯,直到敲門聲後聽到外面男人重新冷下來的聲音,程稚心才從那種迷亂中驚醒過來。
雖說來海城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工作,但文化推廣的項目畢竟是上面搭的線,饒是季氏也不能完全忽略了,故而季宸甯在醫院安靜了一晚,這一大早宋豊便上了門。
身為特别助理,宋豊自覺自己做的工作絕對對得起八位數的年薪,這次同樣,他熬了半個通宵做出了昨晚與宴的人物關系及職位圖,一大早又起來應付了幾波人,這才帶着彙總下來的消息來醫院找自家的“甩手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