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把這些事告訴你,就是為了讓你再好好地權衡考慮一番,到底要不要跟着季璟然一同去墨西哥。
”裴以川看着她,認真地告誡道,“畢竟你們兩個好不容易才又續接起了緣分,但你若真要離去,也許就再也沒以後了。
”
程稚心臉上露出悲痛之色,腦海裡反複出現的是少年背負着她于火海中踽踽獨行的畫面,也是她後來看不見這世界時,他牽着她的手作她的眼睛慢慢行走的場景。
原來他們的緣分從那麼早便已經開始定下了。
可笑她當初還帶着他去孤兒院裡認真地跟他講當初季璟然把她從火海中救出的故事,并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她也許這輩子都忘不了璟然,心裡會永遠有他的一個位置。
現在想來,哪裡是忘不了璟然,分明是忘不了那個曾在時光裡給過她巨大安慰的少年。
那時的他一定克制得很辛苦吧,聽着她對另一個男人的懷念,卻還要強忍着不告訴她真相。
也怨不得他後來在聽見她要離開後會情緒失控,他格外珍惜這段失而複得的情感,所以對她的離開也萬分不舍。
程稚心感覺自己臉頰有些濕潤,她擡手一碰,才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淚流滿面,通紅的眼眶泛着水光,顯得凄楚至極。
“我從未見過宸甯這般在乎過一個人,在你還未清楚他是誰之前,他便以自己的方式守在你身邊,隻等他徹底接管季氏所有權力的時候,與你闡明心意。
如今你來到了他身邊,他護你周全,滿心滿眼全是你。
”
“當初放手讓你跟季璟然在一起,便已經讓他心中滋味難明,現在你又要跟他走,真是在他心上剜肉。
”
裴以川認真地看着她:“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替宸甯也考慮一些。
”
女孩踉跄着後退兩步,她何嘗想離開自己愛的人,忍着痛跟他提分手,又何嘗不是在挖她的心?
程稚心心都像是揪在了一起,原本已經做出了選擇的心再度搖擺不定起來,這種艱難的抉擇實在是炙烤人心。
裴以川看着她眼中的掙紮之色,咬了咬牙,還是開了口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傾瀉而出:“恕我直言,我覺得季璟然能有今天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若是當初沒有冒充宸甯,也就不會有如今這些多餘的事。
以宸甯的能力,怎麼也不會淪落到讓你跟他私奔的地步。
”
盡管是親兄弟,但兩人的性格與能力卻大不相同。
季璟然隻是一個生活在溫室中的桃花,他所有的能力大半都來自于他的家族,一旦脫離了這個靠山,那麼他便全盤皆輸。
但季宸甯不一樣,他事事求穩,極少铤而走險,若是選擇了跟程稚心表明身份,那一定已經替她将家裡打點好了。
換言之,就算季家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以他的能力也絕對能護住程稚心。
比如沈曼雲一開始盡管恨程稚心恨不得她去死,但背靠季宸甯,她也根本沒辦法下手。
因為這個時候,季氏已經并非是她大兒子的靠山,而是他的掌中之物。
若是中途沒有人插|進來,那季宸甯和程稚心的路一定會好走很多,現在說不準已經訂婚了。
季璟然妄圖李代桃僵,因為一己私心截了自己哥哥的幸福,有今日下場,萬般皆是命,半點怨不得他人。
但,這也隻是如果,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裴以川歎了口氣:“我話已至此,希望你能好好地再考慮一下,去墨西哥的想法是否妥當。
”
說完他便與程稚心道了别,就此離去。
程稚心沒有吭聲,她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動,最後轉身要離開時,腳步一踉跄,似是不會走了一般,險些跌了一跤才站穩。
像是忍不住了似的,她蹲在地上掩面大哭出聲,不知過了多久,才用雙手胡亂抹去眼淚,蹒跚着腳步一瘸一拐地朝着住院部走去,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幼童一般。
VIP病房處保持着安靜,沒有樓下普通病房那麼吵雜,程稚心過來時碰見了迎面而來的護士。
經過這段時間的陪護,這裡的人大多都認識了程稚心,這會兒看見她過來也不奇怪,隻是湊近了看才發現這女孩今天有點狼狽。
額角發絲有些淩亂,眼眶通紅,一副明顯哭過的模樣,臉上的妝容也有些髒了。
“程小姐……”護士躊躇了幾下還是問出了口,“您沒事吧?
”
程稚心像是從夢中驚醒,聽見護士擔憂的疑問,勉強從嘴角擠出一點笑容,拿手背不好意思地碰了碰臉:“抱歉,我還好,先去病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