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陰陽怪氣的語調聽着實在是令人心裡不舒服,但季宸甯面上表情淡淡:“何太太謬贊,這兩刀還是拜令郎所賜。
”
他話語平靜,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卻輕而易舉地将姚鳳芝強壓在心底的恨意與怒火勾起。
“你還敢再提這件事!
我兒子究竟是怎麼死的,我不信他是被祁菲一個人動手殺死的,一定是你們合夥害死了我兒子!
”
“何太太,我知道您喪子心痛。
”季宸甯神情顯得有些遺憾,“但事實就是祁菲殺了他與我們沒有半點關系,而且你兒子綁架了我女朋友并施以酷刑,這筆賬我都還沒有跟他算。
”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眼皮掀起,露出底下深邃的泠泠黑眸,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充斥着無盡冰冷,讓姚鳳芝忍不住瑟縮地後退了一步。
但想到躺在棺材裡了無生機的兒子,她的心又再度冷硬起來:“我憑什麼聽你的一面之詞,而且你說程稚心被我兒子綁架,那她這不是活得好好的麼?
”
她冷笑一聲,瞥向一旁始終都安安靜靜的程稚心身上。
見姚鳳芝将戰火蔓延到了戀人身上,季宸甯微微沉了臉色,說話間再也不見一絲客氣:“何太太最好明白,你兒子的死我沒有必要要給你交代,有疑問請你去問警方。
”
姚鳳芝被這番事不關己的話激出了火氣,她緊逼着向前走了兩步,寒聲道:“當時的現場隻有你們四個在,我不找你找誰?
憑什麼你們她活得好好的,隻有我兒子死了?
你們季家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說法?
”
這副興師問罪的嘴臉實在是讓人提不起什麼耐心,季宸甯聲音中終于露出譏諷:“已經查證得很清楚了,何昀越的死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不過若既然您一定要這麼咄咄逼人,我倒也可以給您一個說法。
”
他突然答應得這麼爽快,姚鳳芝一時之間有些噎住了,但還不待她想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聽了季宸甯接下來的話時,一張臉頓時氣得漲紅,隻恨自己兒子當時怎麼沒多捅這個人兩刀。
“養不教,父之過。
你兒子自己走上了販毒這條路,自取滅亡,就算他後來不生事,現在也應該在牢裡度過。
但他偏偏自己找死綁了我女朋友,那死在這場綁架案中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
“你——”姚鳳芝瞪大了眼睛看向一臉雲淡風輕的男人,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兇口,仿佛這樣能讓自己好受些似的,不至于氣得呼吸不過來。
程稚心終于擡起頭,她同情地睨了姚鳳芝一眼,心裡有些憐憫。
畢竟她是見過季宸甯在談判桌上跟人談判的,能言巧辯,泰然自若。
沒想到運用在現實的争辯中還多了一條“氣死人不償命”的功用,姚鳳芝明顯跟他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既然你說何昀越是咎由自取,那昭佩呢?
她向來跟你們家交好,也從不起什麼壞心思,這裡突然遭了無妄之災,難道宸甯你不該給我個說法麼?
”
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讓程稚心精神一振。
出頭鳥已經夭折半路,現在真正的重頭戲要開演了。
她擡頭望向開口的男人,男人一張國字臉顯得威嚴無比,眼睛很是平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跟季宸甯打招呼。
但她看得分明,這兩個人之間的氣場明顯已經撞出了火光,底下蘊藏着無盡的暗潮洶湧。
大佬之間的交鋒……
程稚心忍不住悄悄地往旁邊挪了挪,乖乖地當起一個聽衆。
對這兩位家長找上門來,她沒有半分心理壓力。
她是善良,卻不代表着會任人欺淩,對于一個想要找人輪奸她一個想要将她活活虐死的人的死她根本提不起半點同情心。
季宸甯目光轉向徐鴻,眼神沒有半分退讓,隐約還含着一抹悲痛:“徐叔叔,您也知道徐小姐跟我們家交好,那麼她為什麼要綁架我女朋友去那種地方?
您看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說法?
”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程稚心差點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季宸甯還有演技這麼好的一面,仿佛他真的因為徐昭佩辜負了他的信任很悲傷一般。
季宸甯盯着徐鴻微微變化的臉,神情不變,搭在被子上的手卻漫不經心地摩挲着手指,眼眸深處劃過一絲冷酷。
他跟他們講道理,可惜徐鴻卻要來跟他打感情牌,那他也不介意奉陪。
他多得是手段可以陪着他慢慢周旋,看誰能堅持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