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陰雨天氣,連綿的細雨鞭笞着玻璃窗,像是要将積攢了這麼多的雨水細水長流地湧向人間。
程稚心聽到季璟然将自己關在房間裡依舊不肯出來,除了治療人員誰也不肯放進去的消息後,心情比壓頂的烏雲更陰沉。
當唐又跑來詢問他該怎麼辦的時候,她想了想後道:“離按照他昨天說的,在他門口擺一個架子,把飯菜放在上面,他吃的時候便讓他自己端進去。
”
既然他心情不好,那便隻能先按他的想法來。
唐有些詫異,欲言又止地想說些什麼,但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後,便垂頭喪氣地點頭離去了。
程稚心站在窗前盯着花園裡被雨絲不斷敲打的葉子,心裡被壓抑的那一團火慢慢地平靜下來,剛要起風浪的海面重新回歸了平靜。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髒,覺得這怒火有些沒來由,她不是那麼易怒的人,這兩天卻一直心情煩躁。
也許是小日子要來了。
程稚心平了平心緒,沒将這一小段插曲放在心上,轉身出門去了。
剛一出來,便看見了斜對面門邊擺着一個架子,上面擺放着早餐,靜靜地等待着人來取。
看了一會兒後,程稚心還是走上前去,忍不住敲了敲門:“璟然,你早上還沒有吃飯,昨晚也沒有吃多少,先把飯給吃了。
”
但裡面照常沒有什麼動靜,她又道:“早餐給你放門口了,那你自己記得出來拿。
”
頓了頓,沒有等到任何回應後,程稚心便轉身走到了大廳裡去,等她從大廳吃完早餐回來後,門口架子上的餐盤已經不見了,顯然被人給拿走了。
女孩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後,最終垂下眸朝着自己房間裡去了。
接下來一日三餐,盡是如此,幾乎沒有人見到季璟然從房間裡出來過,隻偶爾有傭人提起,曾經晚上看見季璟然出來倒過水。
程稚心不是沒想過強行把門打開,但每次提起這個時,房間裡都會傳來“噼裡啪啦”的摔東西聲和一聲充斥着暴戾的“滾”。
幾次之後,誰都不敢再硬闖。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程稚心無奈之下将電話打給了醫生詢問。
“這樣不可以,你們必須要把他勸出來。
心理狀況也會影響身體恢複和治療情況,消極情緒對他的恢複很不好,而且必要的運動和陽光也是不可缺少的。
”
“但是他不肯出來,有沒有什麼辦法嗎?
”
“他不肯出來也許是因為心裡有事。
”醫生顯得有些為難,“我并不是心理醫生,或許你們可以尋求一下這方面的幫助。
”
程稚心歎了口氣,道謝後便挂斷了電話。
請心理醫生肯定是行不通的,畢竟這連人都見不到,而且不管說什麼,季璟然都保持沉默,難道互相對着門吼嗎?
但是季璟然的心事……
程稚心抿了抿唇,沉默地看了一眼走廊另一端緊閉的房門,低垂着頭回了自己房間。
将房門給随手關上,身體的疲憊一陣湧上來,她倒向了床鋪,慢慢地阖上了眼。
過了好大一會兒,程稚心才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望着窗外陰沉的天空發呆,随後她慢慢地拉開抽屜,把裡面靜躺的一本素描本拿出來,裡面夾着的幾張照片順着坡度滑到她的手心。
看着熟悉的面容,程稚心的眼眶瞬間便紅了,眼淚潸潸落下,整個人都忍不住小聲啜泣着。
照片上的人曾經将她深深地護在羽翼之下,容不得她有一絲委屈和不開心,如今她在異國郁郁不得歡,卻隻能從昔日定格的畫面上尋求一絲安慰。
“宸甯。
”程稚心哽咽着念着心底流傳了千百次的名字,淚水掉落在男人的面上,照片裡的人也像是也在悲傷一般。
她忍不住喉嚨裡壓抑的哭聲,忍不住深深地垂下了頭。
“宸甯,我該怎麼辦,我根本就照顧不了任何人……”
一開始踏進墨西哥的時候還沒有什麼感覺,但随着時間的推移,身邊關于他的信息消失得一幹二淨,她終于漸漸地意識到,他正在慢慢地退出她的生活,甚至有可能就此一去不回頭,彼此再無交集。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程稚心心底的恐慌就無可抑制地蔓延出來。
與此同時,季璟然對于治療和恢複的拒不配合也像是泰山壓頂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女孩抱着照片慢慢地倒在了床上,發絲淩亂地散在她的臉上,混合着淚水粘成濕哒哒的一團,她努力地将自己蜷縮起來,最終哭累了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