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天總是黑得特别快,從酒店裡出來後,遠處的太陽已經西沉,透出一條條橘金色的光,染在男人的肩頭,為他多添了幾分儒雅沉穩。
“季總,那就祝我們這次合作愉快了。
”
身旁的爽朗笑聲讓男人不動聲色地将目光轉回來,他笑着伸出手跟中年男人握了一握:“合作愉快,江董。
”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這年輕才俊一番,心道可惜。
這般出色的年輕俊傑來配他江家的女兒倒是極為合适的,若不是他小兒子攔住他拼命地提醒這位季總身旁已經有了一位佳人,而且頗得他的寵愛,他免不了要找老季總交談一番。
旁邊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一看自己父親的神色便明白了幾分,不動聲色地拉了拉他的肩膀轉移話題:“季總以後去鄰城可千萬要通知我啊,歡迎您帶着您女朋友一起來。
”
許是年輕人的話觸碰到了男人心尖上的那塊肉,他神色緩和了一些,眼裡也隐隐浸染上笑意:“一定。
”
半個下午都一臉沉肅的年輕總裁,此刻竟僅因為這麼一句話而露出了淺淡的笑意,見狀江董終于徹底地死了心,再度寒暄了幾句後便帶着兒子轉身離開。
人家一對小情侶好好的,他何苦上趕着将自己掌上明珠湊上去做那棒打鴛鴦的事,隻會徒惹人嫌罷了。
望着遠去的車隊,最後一絲光線從男人的頭頂沒下去時,他轉身上了車。
宋豊沒問去哪裡,打着方向盤開上了大路:“先生,我們現在去凱恩斯那邊,剛好可以趕上酒局。
”
作為季宸甯身邊的近臣,他自然是對自家先生的行程了如指掌,現在他們要城市另一邊的一家酒店,如果不堵車的話,路程半個多小時,差不多可以提前二十分鐘到,給足了東道主面子。
季宸甯仰靠在椅背上,閉着眼不發一言,他手指輕輕地勾了勾領帶,好叫像個陀螺似的忙了一天的自己松口氣。
盡管有些疲憊,他卻還是拿出了手機,在屏幕被摁亮的那一刻睜開了眼。
晚上他還有兩個酒局,這種應酬一旦開局便沒完沒了的,估摸着得深夜才能回去,他得跟家裡等着的人報備一下才行。
家裡有人等着——單是想想這幾個字,季宸甯便覺一日的勞累去了大半。
擰了擰眉,男人撥出了那個早就已經爛熟于心的号碼,然而手機裡卻傳來一陣忙音,後便是機械的女聲播報關機的通知。
季宸甯皺了皺眉,挂斷再度撥打出去,還是關機。
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手機沒電了,自己一個人在家玩瘋了沒發現?
男人眉間浮現出一點無奈,轉而撥通了别墅裡的号碼。
然而接聽的也不是預料之中的綿軟聲音,而是肖姨。
電話那頭的肖姨顯然有點詫異,沒想到主子會打電話回來問程小姐,可身為傭人她很快便将疑惑壓下去,回道:“程小姐早上便出門去了,說是去看朋友,現在還沒回來。
”
季宸甯擰了擰眉心:“哪個朋友?
”
程稚心的交際圈他幾乎都知曉,跟她來往的人本就不多,更别說現在待在他身邊恐怕能被她稱之為朋友的也隻有一個孟星河了。
但孟星河現在明明在帝都。
“程小姐沒說是哪個朋友,我也沒問。
”肖姨察覺到了點不對勁,畢竟以往程稚心也沒有回來這麼晚的。
季宸甯的眼眸愈發深沉:“我知道了,她如果回來了,讓她給我回個電話。
”
一旁宋豊将全部過程聽得清清楚楚,雖然有些詫異程稚心失去了聯系,但還是勸慰道:“您别擔心,許是程小姐在外多呆了一會兒,恰好手機沒電了。
”
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釋,但季宸甯心頭卻隐隐的萦繞着一股不安。
他拿過一旁的電腦,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調出來一張地形分布圖,然而上面那個一貫閃爍的紅點此刻卻消失不見了。
地圖上并沒有程稚心手機的定位。
“停車!
”
一聲冷喝,宋豊習慣性地踩了刹車,車子停靠在路邊,他回頭瞥見先生冷肅的一張臉以及身上風雨欲來的氣勢,才發覺事情也許并沒有他想象得那麼簡單。
“先生,怎麼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季宸甯盯着電腦屏幕,手指快速敲擊着鍵盤,他一身黑西裝窩在車子的角落裡,像是要與昏暗融為一體。
半晌,宋豊才聽他幾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沉沉聲音:“她的手機失去定位了。
”
宋豊一陣愕然,很快便反應過來。
那支手機上的定位軟件即使在手機關機的狀态下也依然可以定位,現在失去了定位,那很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給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