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人雄凝重開口。
聽到“飛鷹營,吳桑梓”幾個字,甘鐵旗的眼中,瞬間湧起一抹激動之色,他伸手,緊緊接過酒杯,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但卻說不出!
吳桑梓的眼中,也已經略有些濕潤之意,“當年大将軍失利,全軍覆沒,我們飛鷹營也全部滅亡,隻有‘金雕’帶着我們幾隻孤鷹,原本就潛伏敵後,反而幸免于難……”
“多年來,雖然飛鷹營早已不存,但我們這些孤鷹,卻還沒有忘記自己是誰!
”
“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在敵後,一直在追查大将軍那一戰戰敗的原因,直到最近,才找到了一樁驚天的線索……”
他說到這裡,掃了外面的諸多敵人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道:
“所以現在,我來了。
”
“我來了”三個字,重于千鈞。
二十年間,那些流落敵人後方的老兵,該是何等孤獨?
何等無助?
吃了多少苦頭?
如今歸來,不隻是帶來了一封信,對那些老兵來說,更是精神上的一種歸屬,一種證明。
或許正是查找真相的動力,讓他們永遠沒有忘記,自己是誰。
吳桑梓眼中熱意湧動,隻有在面對甘鐵旗的時候,他的情感才爆發得如此濃烈!
——因為他們都是那個戰場上殘存下來的老兵!
甘鐵旗的喉頭在滾動,他說不出話,眼中滾燙,最終隻能仰面痛飲酒水!
千言萬語,盡在酒杯之中!
痛飲而畢,他長刀已在手,站到了吳桑梓的身邊。
這就是他的語言,同生共死的誓言!
甘鐵旗看了李凡一眼,朝着外面指了指。
他的意思是,讓李凡離開。
“不……甘兄,你也走!
”
吳桑梓卻是開口,他眼中帶着熱意,顯然,能夠用飛鷹營老兵的身份,和甘鐵旗相認,讓他無比激動,但此刻,他卻道:
“這樣下去……我們都走不了,你已經是我們那批人最信任的人,你在趙将軍身邊,我們大家就都不會散……你不能死在這裡……”
但任憑他怎麼說,甘鐵旗隻是搖搖頭,巍然不動!
李凡蕭索地飲着杯中物,苦笑着看着這兩個老兵。
這兩個曾經同生共死,如今依舊同生共死的老兵。
為什麼在他們身上,總能看到這種精神,這種令人不得不為之感佩的精神……李凡長長一歎,或許,從東叔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刻,自己就注定無法置身事外了。
“你們都不能死。
”他終于開口,站起身來。
“二十年前,你們從那場大戰中活下來,你們的命,胡人沒有取走,被你們用皿保護下來的漢人,就更不能取走!
”
說着,他已經轉身,把後背留給吳桑梓、甘鐵旗,面對着前方的數百精銳大敵!
“一戰!
”
他的聲音,幾乎是怒吼而出的!
他身上爆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戰意!
這一刻,他不是為了替趙府取得那封信。
不是為了戰勝文敗山,以維護自身的勝利。
不是為了江湖揚名,令天下側目。
而僅僅是,想要去守護一種東西!
一種遙遠又近在咫尺,不見其形卻又重于千鈞的東西!
這種東西,讓他願意不去計較利益得失,不去計較生死。
似乎被他身上的這種氣勢所感染,他身後的甘鐵旗、吳桑梓,也都在這一刻,站到了他的左右兩邊!
三人無言,面對數百精銳!
郭嘯遠看着三人,眼中充滿了意外,他看着李凡,看着甘鐵旗,臉上寫滿了一種難以理解的神情……
為什麼要送死?
文大人明明給了李凡一條生路。
這樣做,意義何在?
他不清楚,不明白。
但他也隻是微微一歎,“文大人說過,你如果要離開,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我不得阻攔你。
”
“但你執意要留下,就算死了,文大人也都不會在乎的。
”
“大人是欣賞你,但這種欣賞是有限度的,在這件事上,你已經牽涉過多,過了那個度,大人也保不住你。
”
他看着李凡,道:“良言相勸,希望你珍惜。
”
李凡卻是笑了笑,笑容中帶着一股難言的決絕,“我并未完全了解文敗山,文敗山也并未完全了解我。
”
“今日,唯生死乃止!
”
唯生死乃止!
郭嘯遠微微歎了一口氣,“郭某已仁至義盡。
既然如此,唯有刀兵相見了——”
他揮手!
周圍數百精銳,瞬間架弩,箭光冰寒,如無數毒蛇吐信!
郭嘯遠帶來圍殺吳桑梓的,并非江湖中人,而是文敗山從朝廷“龍衛”中挑出來的精銳。
他們中,除了郭嘯遠本人以外,最強的也隻有十來個三星武者。
其他的大部分,甚至都隻是一星武者。
但他們的實力,卻絕對不能像對平常江湖人那樣看待。
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