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有一個髒字。
于唐俏兒,卻像貫穿入她身體的一把利刃,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沈驚覺,我從來都沒踐踏過你的自尊。
離婚後的每一次,不都是你不知好歹地倒貼過來的嗎?
”
唐俏兒眼圈悄然泛紅,但她還是不服輸地露出氣死人的歹笑,美麗又讓人心碎,“你的尊嚴是你自己不要的,現在反過來怪我,你要不要臉了你。
”
就不該來。
就不該管他!
早知道這樣……沈驚覺,你這狗男人就該自生自滅!
沈驚覺呼吸猛窒,忽然感到一種強烈的暈眩感湧上了頭,高大的身軀微微晃了晃。
“喂!
幹什麼呢你!
”
嗖——!
話音未落,一顆石子,不偏不倚,正正當當地打在了沈驚覺的後腦勺上!
沈驚覺頓覺吃痛,眉宇驟然攏緊。
而這時,柳随風已經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伸手就去扯男人的後脖領。
但沈驚覺是什麼身手,迅猛如電!
隻見他側身一閃,柳随風根本沒反應過來就撲了個空,往前趔趄好幾米遠,本就生得長手長腳,此刻背影看上去越發像隻張牙舞爪的螳螂。
唐俏兒原本還很生氣的,看到柳二郎這副尿樣緊咬住绯唇,忍俊不禁。
沈驚覺俊眉壓眼,擡手摸着後頸,歪了歪脖子,帥氣中透出一絲迷人的陰鸷。
“背後放冷箭,就這點水平?
”
“背後放冷箭,我也好過你月黑風高耍流氓!
”
柳随風拍着身上的塵土從地上爬起來,對男人剛才的反應還有些心有餘悸,“都特麼離婚了還動手動腳的,堂堂沈氏總裁,你就這點兒水平?
”
“你到底是她什麼人?
”沈驚覺滿目陰沉地盯着柳随風。
這娘們兒唧唧的男人,弱得一批,竟然為了唐俏兒也敢朝他動手。
可見,他也是把唐俏兒,放在心坎上的。
柳随風張了張嘴巴,正不知該怎麼介紹自己的時候,唐俏兒幽幽開口:“他叫柳随風,是我從M國請過來的腦科醫生。
”
腦科醫生?
沈驚覺瞬間意識到了什麼,沉默不語。
“我這次特意過來,并不為别的,而是為了你的病。
”唐俏兒眼神沉定地看着沈驚覺,沒有多餘的情緒,就像醫生看着自己的患者。
這樣疏離的目光,讓沈驚覺看着,隻剩惱火。
“我沒病。
”他冷冷回應。
“你不用嘴硬,你自己有沒有問題,我想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
唐俏兒十分嚴肅地道,“上次你的頭受到劇烈撞擊,我雖然給你做了手術,但手術并不是很成功。
你現在情緒激動的時候,身體就會不由自主地發抖,行動不受控制。
久而久之,會出現幻覺、暈厥,嚴重了,甚至會半身不遂,都有可能。
你難道想讓自己變成那個樣子嗎?
你就不怕爺爺知道了,會傷心難過嗎?
”
柳随風難以置信地看向唐俏兒。
沈驚覺的腦部手術……是她做的?
!
簡直不可思議!
“柳醫生是M國知名的腦科博士,我特意請他來盛京,就是為了給你治療後遺症。
”
“你們回去吧,我不需要。
”沈驚覺低垂眼睑,想都不想就拒絕。
“沈驚覺,你覺得我在跟你商量嗎?
”唐俏兒美眸一瞠。
“你覺得我在跟你商量嗎?
唐俏兒。
”
沈驚覺與她四目相對,眼神極其冷漠,像隔着一層冰封,“我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不用你管。
”
“你!
”
“如果你想繼續參加酒會,就移步宴會廳,如果你隻想跟我說這個,那就帶上你的人,從這兒離開吧。
”
說完,沈驚覺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就好像,他和唐俏兒,從不曾認識過一樣。
“混蛋!
你特麼不要命了嗎?
!
”唐俏兒沖着他的背影大喊。
但男人卻沒有停住腳步。
“沈驚覺!
你給我站住!
沈驚覺!
”
男人漸行漸遠,高岸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唐俏兒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任憑寒風打在她單薄的身闆上,她感覺寒意無孔不入,浸透了她的五髒六腑。
巨大的失落感沿着小腿蜿蜒而上,細細密密,避無可避。
“曾經有人拿一個億出來,請我給他看病,我都沒答應。
現在我人送到這位沈總面前了,沈總卻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呵呵。
”
柳随風脊背倚靠樹幹,戲谑地笑了一聲,“是該說沈總是個硬漢呢,還是該說他是個傻X呢?
”
“傻X。
”唐俏兒眼圈通紅。
“嗯,我看也是。
就是沒好意思說。
”
柳随風靜靜看着她微微發顫的背影,忽然輕聲問了句,“嘿,你還愛着他嗎?
”
唐俏兒心尖像被針紮了一下,攥了攥手指,“你說什麼?
”
“我問你,你還愛着沈驚覺嗎?
”
“跟你有關嗎?
”
“你還愛着他。
”柳随風狐狸眸彎起,“在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時候,就等于是給我答案了。
”
“柳随風,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訴你。
”
唐俏兒緩緩轉過身面對他,逐字逐句地說,“我曾經,很愛很愛他,我甚至以為,我的心可以為他悸動一輩子。
哪怕他不愛我,我也可以追随他一輩子。
但是現在,我對他更多的,是愧疚。
我不想欠他的,僅此而已了。
”
說着,她潇灑地笑着擺擺手,闊步向前走,“随風随風,就讓往事随風吧。
”
柳随風心口一震,唇角的笑意漸漸凝固。
他不相信世上有真愛。
可若遇見,他深表尊重。
*
另一邊,地下停車場。
唐晚檸躲在車裡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眼線睫毛膏糊了滿眼,簡直沒眼看。
“行了!
哭什麼哭!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唐千海氣得吹鼻子瞪眼。
“嗚嗚嗚……我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丢那麼大的臉,我哭一哭怎麼了?
”
唐晚檸凄慘地抹着眼淚,“沈總真是太過分了……我當着他的面摔倒了,他怎麼也該扶我一下啊!
他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他眼裡……隻有唐俏兒那個賤人!
魂都被她勾走了!
”
唐千海回想起沈驚覺直勾勾看着唐俏兒的眼神,那旁若無人的凝視,也是十分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