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很默契的,沒人搭理她。
另一口陶罐裡的湯又沸騰了,陶罐蓋子的小孔上也冒着煙氣,李家祖奶奶自己偷偷的去掀了蓋子,然後被燙的抓耳朵。
即便被燙到了她還沒走,拿着小勺子在裡面攪合。
“泥鳅湯啊,這東西最是滋補,我老婆子喝是頂好的。
”
眼看着她的口水都要滴到湯裡了,殷桃将蓋子搶了回來蓋上了,李家祖奶奶心頭有氣但是沒吭聲,看着在一旁摘蘑菇的李昭文李昭武兩兄弟。
等會兒吃飯的時候看殷桃敢虧待自己,這兩兄弟可是頂孝順的人!
誰知,等吃飯的時候,殷桃都沒叫她上桌。
“我坐哪兒啊?
”
李家祖奶奶眼睛都快掉在飯桌上的三菜一湯上了,一盤烤雞,一碗水靈靈的炒蘑菇,一海碗的泥鳅湯,還有一盤子涼拌蕨菜。
“我們這桌子小,祖奶奶坐邊上吧,菜自然會分給你。
”殷桃說着給三個小家夥分湯,泥鳅湯小孩子吃了好,一人一小碗,泥鳅也一人兩條。
李家祖奶奶這就不肯了,桌子都不給她上,還能分到什麼菜。
她一個屁股就朝着小米和二蛋中間的位置擠進去,倆孩子小被她擠得都從木頭做的小凳子上掉了下去。
“嗚嗚嗚,屁股痛。
”小米被擠掉下去了,揉着小屁股,眼角已經挂上了金豆子。
二蛋皮實一些,被擠掉了還爬回到自己的凳子上去,不過嘴角小小的往下撇着。
魏氏和侯氏都各自哄着自家孩子,心裡叫苦不疊,她們舉勞什子手。
李昭文心疼閨女,但還是想到“孝道”,扯着嘴角道:“沒事沒事,小米不哭,來爹爹抱,祖奶奶是長輩該給她讓位置。
”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這麼點大的孩子哪有上桌的。
昭文媳婦抱腿上吃,這一個位置不就騰出來了。
哎,我好久沒好好的吃頓飯了。
”李家祖奶奶說着手就要往烤雞摸去。
手還沒摸到,就被殷桃給拽了起來。
“李老太,你幹啥,反了天了是不是,我輩分比你還大呢!
”李家祖奶奶見有李昭文兩兄弟撐腰,腰杆子挺得邦邦硬的。
殷桃“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也站了起來,氣勢不比她弱。
“都叫子孫丢到山上自生自滅的老婆子,還裝什麼大頭菜呢。
我兩個兒子收留你是看在你歲數大的份上,可不是讓你來我家裡耀武揚威的,三歲的小娃娃你都欺負,你還要不要臉啊!
歲數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
李家祖奶奶一雙渾濁的眼珠子盯着殷桃,氣得喉嚨滾動。
可偏生說不出一句有力的回擊的話來!
“昭文,昭武,你們瞧瞧你娘。
”她隻得朝兩兄弟投去求救的眼神。
“娘,她是長……”李昭文試探的開口。
“長輩就該拿出長輩的樣子,再說她是旁人家的長輩,是你家的長輩?
”殷桃鳳眼犀利的一掃,李昭文不敢吱聲了。
本來準備幫大哥說幾句的李昭武也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李家祖奶奶沒想到李老太如今這麼威風,一句話兩個兒子都不敢吭聲了,她一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沒想到殷桃的威風還在後頭呢!
“站起來!
”殷桃嗓門敞亮,手裡不知道拿了一根從哪裡拿來的樹枝。
李家祖奶奶瞧着她的樣兒,自己補起來就要挨揍,她識相的就爬起來了。
一旁的李小妹極有眼力見兒的就搬了一張凳子,叫李家祖奶奶坐在一邊,嘴也是撅着能挂油瓶了。
二哥咋撿了這麼個麻煩精回來,還好娘能鎮得住她!
殷桃給她盛了一碗飯,給她扒拉了不少蘑菇還有野菜。
接下來就是分烤雞。
李家祖奶奶倒是不敢耍威風了,眼神巴巴的看着烤的油滋滋的烤雞,暗示道:“唉,年紀大了沒多少日子好活咯,什麼爪子翅膀的都啃不動,就惦記着吃個腿兒啊什麼的。
”
這話一出,殷桃都替她害臊。
為了口吃的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可她偏偏也不如她的意,殷桃拆下雞腿,小米一隻,二蛋也一隻。
一整個雞翅一個給了小茗,一個給了李小妹,李家祖奶奶眼巴巴的看着烤雞,結果隻分到了一塊雞兇肉。
“啊,我這口氣上不來,上不來……”李家祖奶奶捂着兇口就翻白眼,一副被氣到了模樣要倒地抽抽的模樣。
李昭文趕忙伸手去拿小米碗裡的雞腿。
小米嘴一癟,就要哭。
“不哭,奶給你搶回來!
”
殷桃和小米承諾,小家夥立馬就不哭了,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就滿臉希冀的看着殷桃,她知道奶是很厲害的!
李昭文手裡的雞腿還沒給厲家祖奶奶,殷桃一伸手,他隻好交了出來。
“從孩子碗裡搶食,你可真能耐。
”
這話是說給李昭文聽得,也是說給李家祖奶奶聽的。
李家祖奶奶見雞腿又回到了小米的碗裡,她也沒别的法子了,隻能老老實實的爬起來吃她碗裡的飯,雖說雞兇肉沒雞腿香,好歹是口肉啊。
小米捧着碗,小米牙飛快的咬了一口雞腿,顯示歸屬權,一邊嚼着香噴噴的烤雞腿,一邊道:“奶奶最好,小米最喜歡奶,不喜歡爹爹了。
”
李昭文感覺兇口鈍鈍的,他就是覺得要孝順長輩,小米咋就不喜歡他了。
吃完飯。
殷桃就對李昭文開口了,“兒啊,咱們去外頭數星星去。
”
李昭文看着外面都沒黑的天,哪來的星星,知曉娘是有事兒跟自己說,他也低着頭跟了出去。
母子倆坐在上回聊過天的香樟樹下,又是老地方,凸起的樹根作凳子。
李昭文摸了摸自己的顴骨,上回看月亮還被娘打了一頓。
“娘,小米是我的親閨女,我不是故意弄哭她的。
”他思來想去,娘這幾日都對他和藹可親的,唯一的變數就是祖奶奶來了後。
“還知道小米是你閨女呢?
”
“别臊兒子了,兒子就是覺得祖奶奶是長輩,又是年紀這麼大的老人,咱們多擔待些。
”李昭文撓了撓頭。
人有所長,尺有寸短。
古人誠不欺我,殷桃心裡感歎。
李昭文的優點是孝順,缺點也是孝順。
.八
“可這世上的老人這麼多,多的都是和你非親非故的人,你都要孝順?
再說娘和你媳婦還有弟妹都不喜歡這個祖奶奶,我們收留她,在這個荒年給她一碗飯吃,我們對她都有活命的恩情了,你還要奪了孩子碗裡的雞腿去?
”
殷桃語氣平淡的說着,隻是陳述一個事實。
這般聽來,李昭文的臉倒是臊紅了,當時他怎麼就腦子一熱呢?
覺得小米就該讓出這個雞腿,現在聽娘這麼說确實是不對了。
“兒子待會兒去跟小米道歉!
”李昭文正色道。
“還有,你得牢記一點,老人并不一定是好人,壞人也是會老的!
娘這裡有好幾個故事說給你聽來着。
從前有個小姑娘在路上扶了一個倒地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