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晗走後,徐挽甯窩在書房,面前攤開的書,許久都未翻動。
直至陸硯北回來。
他聽說今天梁晗來過,和徐挽甯單獨說過話。
沒來由的擔心,當他推開書房的門,徐挽甯肚子上蓋着薄毯,正沖他勾唇,笑意溫柔,這才讓他稍稍寬心。
最近,他總有種感覺。
徐挽甯好像随時會從他的生活裡消失。
這一晚,兩人躺在床上。
陸硯北吻着她,比平時更用力。
照顧着她懷孕,總是不敢太過分,簡單溫存後,陸硯北去洗了個澡。
從浴室出來時,發現徐挽甯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屋外,大雪漫天。
鋪天蓋地,整個世界都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徐挽甯手中還揉着一團紙,偏頭沖他笑了笑,陸硯北伸手攬住她的肩,剛想親親她的臉,就聽她說了句:
“二哥,你愛我嗎?
”
陸硯北愣了下。
徐挽甯是個内斂又容易害羞的人,從不會把情情愛愛挂在嘴邊。
他還沒開口,就聽徐挽甯又說道:“你不一定愛我,但一定很愛她吧。
”
陸硯北渾身一震。
這是徐挽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陸家二爺,素來寵辱不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但他此時眼底的震驚,根本藏不住。
原來,他也是個普通人。
“我和她的眼睛,是不是特别像?
”
“隻因為這雙像極了她的眼睛,在江城時,你才會三番兩次出手幫我吧?
甚至在溫泉會所時,破天荒的讓我留下。
”
“陸硯北,你有多愛她啊?
”
徐挽甯沖他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眼裡全是淚光。
她知道自己此時一定很難看,很不體面……
陸硯北看着她,嗓子眼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
剛才的兩人,有多纏綿,多親昵,現在他就有多難受。
他想開口安慰她,想伸手抱抱她,嗓子又幹又疼,他低啞着喊了聲,“阿甯……”
“抱歉,我現在是不是挺醜的。
”徐挽甯淡淡笑着,“我也不想這個樣子。
”
“可是……”
“我再也受不了了。
”
徐挽甯曾經想過,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就維持現狀。
因為這段時間生活太美好,她舍不得!
可今天梁晗的出現,戳破了她竭力維持的假象。
偷來的幸福,遲早要還的。
她沒有力氣再掩飾了。
“是梁晗跟你說了什麼?
”陸硯北皺着眉。
“你跟我在一起,難道不是因為這雙眼睛?
”
他深深注視着她。
窗外大雪紛飛,良久,他才低聲說:“不全是因為這個原因。
”
徐挽甯自嘲一笑。
那笑容,刺得他心髒都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不是因為這雙眼睛,又因為我懷了孕,你真的會注意到我,并且娶我嗎?
”她像是自虐般的問他。
陸硯北無法否認,他留徐挽甯在身邊,除了覺得她聽話好拿捏,有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眼睛。
見他沉默,徐挽甯嘴角浮起一抹苦澀。
在一起生活這麼久,她很了解陸硯北,對于不喜歡的人和事,從來都是坦蕩直接。
極少掩飾,更不屑撒謊。
他不回答,就等于是默認了。
陸硯北曾對她說過喜歡。
卻從未說過,他愛她!
即便是求婚時,也沒有。
一次都沒有!
“阿甯,我們需要好好聊聊。
”陸硯北啞着聲音。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出去好嗎?
”即便是這種時候,徐挽甯依舊努力克制着情緒,見他不動,便準備下床,“你不走,那我走。
”
陸硯北皺眉,“我走。
”
聽到關門聲,徐挽甯忽然紅了眼睛,将手中被蹂躏得破敗不堪的紙巾,抛進垃圾桶。
那團紙巾,很像她。
如此殘破,而又狼狽。
**
陸硯北離開卧室,從書房抽屜摸出一包早已拆封的煙。
他戒煙有段時間了,這包煙是數月前開封的,一直沒動過,有些潮了,點燃抽了一眼,嗆到了嗓子眼,咳得他嗓子眼疼。
腦海裡,全都是徐挽甯紅眼哭泣的模樣……
她現在是不是還在哭?
一口潮濕的煙,吸入肺中,嗓子疼。
心口也悶得開始疼痛。
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陸湛南聞到煙味,眉頭輕皺,“不是戒煙了嗎?
怎麼又抽上了?
”
他看了眼自家弟弟,将窗戶打開一條細縫,朔風卷着雪花,飛入室内,吹散煙味,“愁眉苦臉的,還是第一次見你這個樣子,怎麼?
和弟妹最近吵架了?
”
陸家都是人精,其實都看得出徐挽甯近來情緒不佳。
以為她和陸硯北鬧了點矛盾。
小夫妻之間,難免會有摩擦,需要磨合,所以陸家人并沒第一時間介入,總不能事事都幹涉。
“我們沒吵架。
”陸硯北咬牙。
陸湛南認真看着他,“這麼晚跑出來抽煙,難道不是被她趕出來了?
”
陸硯北語塞。
“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服個軟,跟弟妹認個錯,她性子軟,性格又好,肯定立馬就原諒你了。
”陸湛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為隻是普通争執。
陸硯北苦笑。
都知道她心軟,卻不知道徐挽甯脾氣有多倔。
這次,恐怕不是他服軟,就能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