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出這一步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哭了。
我走了,爺爺要怎麼辦?
他年紀那麼大了。
腳後跟已經有蛇在爬了,像是在催促着我走。
低頭,綁着蝴蝶結的小黑色尾巴尖晃了晃,往後慢慢的往前爬,它在給我帶路。
小黑色帶着我似乎在村子裡轉了一圈,但我沒有聽到是人聲。
走到村尾的時候,我猶豫再三還是掀開了蓋頭。
也許我應該聽爺爺的話,不掀開這蓋頭。
以我為中心,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蛇,它們糾纏在一起,像是在交配,我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我連忙又将蓋頭蓋上,腿有些發軟。
可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怎麼都揮之不去,在想走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邁不開腿了。
來之前我下定決心不逃,可是現在......
當恐懼侵襲大腦,生存變成本能的時候,身體根本不由我控制。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踩着蛇都想跑,瘋了一樣。
但那些蛇很靈活,在我腳落地的時候主動的給我讓我開了路。
我一邊哭一邊跑,結果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膝蓋似乎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過,很疼。
那些蛇還是團團将我圍着,但也不會碰到我。
突然就沒了力氣,我把挂在頭飾上的蓋頭一把扯了下來扔在地上,伸手胡亂的在臉上抹眼淚。
我才十八歲,為什麼要經曆這些事。
大概沒人能體會到我此刻的恐懼與無助。
哭着哭着,一道人影将我籠罩,然後看見了面前出現一隻手。
擡頭,那大概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劍眉星目,一身紅色的衣裳,長發,眸子裡透着溫和,但溫和中又有些疏離。
他像是古畫裡走出來的人!
“受傷了。
”他盯着我的膝蓋說。
他的聲音很好聽,又長着這麼好看的一張臉,我的戒備心頓時就沒那麼強了。
“你是要娶我的那條蛇嗎?
”
盡管是個人讓我挺意外的。
但村子裡的人現在連門都不敢出,這男人又憑空出現,不是他的話,我想不到第二個。
“不是!
”
“......”
我愣了一下,很是意外,竟然不是。
他明明穿着紅衣裳,連那些蛇在他來了之後就都退開了,怎麼可能不是呢?
“那你是誰?
”我問。
他沒回答我,反倒是蹲了下來,伸手就要撩開我的裙子,我連忙往後縮了一下:“你幹什麼?
”
他伸手抓住我的腳腕,手很涼:“别動。
”
裙子被撩開到膝蓋,這時我才發現上面有一道長長的口子,裡面紮着玻璃片。
剛才因為太害怕,心思不在這上面,現在看着,傷口不淺。
“挺嚴重的。
”他說。
然後他将我橫抱了起來,旁邊就是水井,打了水給我清洗傷口,又把玻璃片給取出來。
“現在沒什麼東西包紮,傷口涼着,晚上他會來接你。
”
我木讷的點了點頭:“你真不是要娶我的那條蛇嗎?
”
“不是,我得走了。
”
我看着他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他性子暴躁了些,心不算壞,凡事多順着他些,能少吃苦頭。
晚上把蓋頭蓋上。
”
我愣了一下,随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
我在井邊一直坐到了晚上,夜幕降臨的時候将蓋頭給蓋上,心底倒是沒那麼的怕了。
聽那個男人的意思,娶我的那條蛇應該也是人形,至少是能溝通的。
一陣陰風吹過,蛇吐信的絲絲聲也随之傳來。
我忍不住握緊了雙拳,臨了,臨了還是有些害怕的。
緊接着,我感覺有個人在靠近我,還在我的脖子上嗅了嗅。
頓時心跳如鼓。
“你......你好。
”我結結巴巴的開口,聲音都有些顫抖。
那人沒回答我,而是将我扛上了肩。
一路上我沒在敢開口,直到被扔在了石床上。
膝蓋的傷口被拉扯的極痛,我忍不住的喊出了聲,再然後蓋頭就被掀開了。
“是你......”我驚愕的看着他,這不就是白天那個救我的人嗎?
當時為什麼不承認。
但緊接着我就發現自己似乎是認錯人了。
面前的這個人和白天的那個長相極其相似,但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暴戾兩個字幾乎是刻在了臉上,眸子裡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惡。
随後,他将手壓在石床上,伸手撕扯我的喜服。
我驚叫着,隻是力氣的差距太大了,很快他就将我的喜服給脫了下來扔到了地上連帶着頭上的發飾:“你們還真敢。
”
我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但他不動我了。
脫掉喜服之後我還穿着裡衣,可這裡陰涼,我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他一把将我拉到了桌子旁,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這裡似乎是一個山洞,光線不夠亮,但看得清。
桌子上擺着盤子,盤子上全部都用紅布蓋着。
“我叫祁黯,你的......主人。
”
他将我按在凳子上,低頭在我耳邊說了一句。
說完,他順手将桌子上的紅布都掀開,然後又道:“如果認錯人的話,你應該會後悔。
這是第一次,我不計較。
”
桌子上的紅布全部被掀開,我頓時忍不住吐了出來。
死老鼠,帶皿的生肉,散發着一股惡心的皿腥味。
“嘔......”
“怕什麼,不是你說我會讓你吃生肉,吃老鼠嗎?
這些都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
我想離這些東西遠一點,但祁黯的雙手死死的按着我的肩膀。
那些話是我在家裡說的,他都知道。
“你放開我。
”
祁黯真的松開了我,嫌棄的擦了擦手:“乖一點,别惹我生氣。
我脾氣不太好。
”
離開那桌子之後我就躲到了牆角。
還是忍不住的惡心。
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掉,我原來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堅強。
“在哭,老子将你喂蛇。
”
祁黯突然大聲,我被吓了一跳,頓時止住了哭聲,死咬着胳膊。
一晚上我都在驚慌中度過,後來也不知道是太困了睡過去了,還是暈過去了,總之就是沒了意識。
我是被餓醒來的,看了一圈沒看到祁黯人,随後在桌子上看見了幾個饅頭就吃了。
之後的兩天這裡就我一個人,我嘗試着四處走走,但山洞裡錯綜複雜,分叉口又多,一不小心就會走丢。
我迷路了一次,是一條小蛇将我帶了回來。
第三天的時候,祁黯出現了。
“走吧,回門。
”
“......”
他見我的第一句就是這個,回門?
這是我沒想到的,但能夠見到爺爺我很開心。
臨走前我拿了一個饅頭,這幾天能吃的就是饅頭,别的什麼也沒有。
結果祁黯一下将我手中的饅頭搶了過去拿在手裡把玩:“一會吃席!
”
我不理解他是什麼意思,沒敢說話,就跟着他走。
一個小時後,我站在家門口看着搭起來的席棚以及上面寫着的“奠”字手腳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