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夜裡，到處是牲口！

　　季顔、陶書意和囡囡暫時在一家咖啡廳休息。

　　張建同先帶着其他孩子回去了。

　　囡囡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看着窗外形形色色，漆黑的大眼睛似乎被黑夜吞噬，充滿迷茫與害怕。

　　陶書意坐在靠外的位置，季顔坐在對面。

　　兩個女孩想辦法想要跟囡囡說話。

　　可見囡囡這個狀态，也不敢多說什麼。

　　見蘇淵走來，聶憐雪跟在後面。

　　季顔和陶書意對聶憐雪禮貌一笑，聶憐雪也笑着回應。

　　随後季顔對蘇淵使着眼神，擔心看着囡囡，比劃着手勢，也不敢說話。

　　“我又不懂啞語，你比劃啥呢。
”蘇淵沒好氣道。

　　季顔惱怒瞪眼，似乎責怪蘇淵在囡囡面前亂說話。

　　就連陶書意，甚至旁邊的聶憐雪也投來責怪眼神。

　　蘇淵無奈搖搖頭。

　　他挺不喜歡這種氣氛。

　　囡囡是孩子，心性單純，難以承受人性惡毒。

　　但……

　　或許與蘇淵經曆有關。

　　他不是理想主義者。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它就不會發生。

　　比起一味地去哄，蘇淵更傾向于引導。

　　“囡囡，大哥哥有點害怕，你能不能保護大哥哥呀？
”這時，蘇淵坐在旁邊，噘着嘴道。

　　三女都傻眼了。

　　尤其聶憐雪，伸出纖指揉着眉心，有些暈乎乎的。

　　這還是那個審判大族的閻羅，閻帝？

　　活脫一副哄寶貝女兒的奶爸啊！

　　雖然蘇淵模樣是賤兮兮了點，但不得不說，很好用。

　　囡囡不由轉過頭，忽眨的大眼睛：“大哥哥，你害怕什麼，囡囡怎麼才能保護你？
”

　　“囡囡跟我說說話，我就不害怕了。
”蘇淵小聲道。

　　“這樣就可以了嗎？
”囡囡茫然問。

　　“是呀，囡囡比大哥哥小時候勇敢多了。
”蘇淵拱着鼻子道：“大哥哥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天天穿着尿不濕呢，肚子挨餓的時候，被欺負的時候，大哥哥隻會哭。
”

　　囡囡垂下頭道：“囡囡也想哭……”

　　囡囡似乎在極力壓抑着，乖巧的樣子，令季顔和陶書意鼻子發酸，連聶憐雪都有些動容。

　　“可是囡囡不能哭……不然别人都欺負囡囡……”如洋娃娃般的纖長睫毛輕顫，挂着露珠，她咬着粉唇，攥着小手道。

　　蘇淵看着囡囡倔強小模樣，眼前不禁浮現林初墨的容顔。

　　神情恍惚，忍不住歎口氣。

　　囡囡擦掉眼淚，擡頭道：“大哥哥，對不起，囡囡不想讓你傷心……”

　　蘇淵笑着搖頭，摸了摸囡囡如綢緞般的披肩發道：“跟囡囡沒關系，大哥哥隻是想到曾經……”

　　“曾經……”囡囡對這個詞語很陌生。

　　她還小，沒有曾經。

　　蘇淵點點頭，歪小腦袋迎着囡囡淚眼朦胧的清澈眼睛道：“曾經，大哥哥比囡囡還大幾歲時，也跟囡囡一樣哦。
大哥哥還記得，那個時候大哥哥在路邊玩，遇到兩個老人問路，他們是來找大哥哥的爸爸媽媽的。
”

　　“大哥哥帶着兩個老人找到爸爸媽媽，可那兩個老人是壞人，他們打了大哥哥的爸爸媽媽。
”

　　囡囡擔心問：“然後呢？
”

　　“大哥哥當時很痛苦呀，很自責，也很愧疚，可是呀……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好人，也有壞人哦。
”

　　“那，是囡囡做錯了嗎？
”

　　“其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有對錯。
”蘇淵撫摸着囡囡的小腦袋，笑道：“就像今天這樣，如果囡囡沒有管這件事，那囡囡會怎麼樣？
”

　　“會難過……”囡囡落寞道。

　　“是呀，因為囡囡也不知道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如果囡囡走了，會想到老太太被人欺負，自己沒有幫忙，心裡反而更難過。
”

　　“看清一個人，其實是件好事，囡囡還小，分不清好人和壞人，這很正常，囡囡要給自己時間，要學會為自己講和哦。
”

　　說着，蘇淵對囡囡攤開手掌道：“囡囡如果害怕，大哥哥可以一直保護囡囡哦。
”

　　囡囡也學着蘇淵張開小小嫩嫩的手掌。

　　蘇淵指尖凝聚淡淡的熒光，在她掌心寫下一個字：閻。

　　囡囡看着這個散發出淡淡熒光的閻字，隐匿在掌心中，感到莫名的溫暖。

　　“以後囡囡遇到壞人，就握緊拳頭，默念大哥哥，不論囡囡在哪裡，不論大哥哥在做什麼，大哥哥都會來幫助囡囡。
”

　　這是屬于閻羅的靈魂印記。

　　可跨越空間。

　　任何屏障、結界，都無法隔閡。

　　“大哥哥……謝謝你。
”囡囡抹掉眼淚，側頭可愛的微笑，露出兩顆小老虎牙，看着人心都化了。

　　似乎是打開了一些心結。

　　又似乎是情緒波動太大，囡囡很累了。

　　很快囡囡打着哈氣，不知不覺睡着了。

　　蘇淵輕輕抱起囡囡，對三女道：“走吧。
”

　　來到外面。

　　風很大，也很冷。

　　囡囡未曾感覺到，如樹袋熊一樣扒着蘇淵，在他懷裡睡得很香，嘴角若隐若現浮現恬靜的笑容。

　　“剛剛你為什麼跟囡囡說那些？
對她來說，過早的接觸，是不是太殘酷了？
”季顔有些責怪問。

　　蘇淵擡頭看着馬路上，看着熙攘繁鬧的人群，路燈下，人們臉上忽明忽暗的涼薄笑臉，平靜道：“世界本是如此，我若不教，囡囡也會遇到。
”

　　季顔語塞。

　　陶書意輕輕點頭。

　　女孩都是感性的，她們隻想着安慰囡囡，卻忽略了對囡囡的引導與培養。

　　“人心，是最黑暗的地方。
”聶憐雪贊同點頭，看着遠處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輕聲道：“沒有路燈的地方，夜裡，到處是牲口。
”

　　此刻，她仿佛明白蘇淵為何執着恢複因果。

　　為父母報仇？

　　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都不是。

　　而是為了讓陽光，照進那看不見的黑暗死角。

　　“爸爸……”囡囡躺在蘇淵懷裡，睡得很甜，軟糯的聲音，呢喃着生澀的詞語。

　　蘇淵心不由抽了一下。

　　囡囡出現在福利院門口時，外面飄着凍雨，她渾身是皿。

　　對于她那未曾出面的父親，蘇淵内心發恨。

　　但不知是否有隐晦的因素在裡面，蘇淵又很快平靜下來。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内心湧出太多的無奈與酸楚。

　　“囡囡，大哥哥會幫你找到你的爸爸媽媽……”蘇淵心疼摸着囡囡的小腦袋，柔聲說着。

　　蘇淵抱着囡囡回到福利院時，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将囡囡輕輕放在床上，掖好被子，靜靜看着囡囡。

　　散落的月光穿過雲，透着窗戶，灑在囡囡恬靜的小臉蛋上。

　　蘇淵靜靜坐在旁邊。

　　不知為何，他就這麼看着囡囡，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