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先帝的舊事
元敬看着穆輕輕,問:“你不知道嗎?
”
穆輕輕搖頭,道:“隐約能猜到和皇家有關系,可到底是誰,我确實不清楚。
”
元敬歎息一聲,道:“我的兒子,就是當今聖上的親哥哥。
”
“親哥哥?
”穆輕輕倒吸一口涼氣,“陛下沒有親哥哥啊,隻有一個弟弟,已經去世了。
”
元敬露出了一抹苦笑,道:“是啊,世人隻知一個秦王,卻不知我的兒他也是先帝的親生兒子,還是長子。
”
穆輕輕驚得差點兒沒站穩。
那也就是說,元敬道長曾是先帝的女人?
“那……那您曾是先帝的……妃子?
”穆輕輕小心翼翼地問。
元敬搖頭,露出一抹嘲弄的笑,道:“我從未入過皇家的門兒,算不得什麼嫔妃,不過是個農家女。
”
穆輕輕微微蹙眉,一個從未被冊封過的女子,生下了先帝的長子,這絕對是皇家的隐秘了,難怪從未聽說過。
穆輕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在宮裡找到的那塊黃布,上面似乎就說了一個皇子的事兒。
難道那就是指元敬道長的孩子嗎?
“那年我也不過是十五歲,原本也定了親的,可是還未過門兒就守了寡。
于是就落下了克夫的名聲,十裡八鄉的,誰又願意娶我這樣一個掃把星呢?
”
“爹娘心疼我,家裡還算殷實,就将我送去了寡居在家的女夫子那裡讀書識字,倒也不是為了讓我學什麼,隻覺得那女先生才情好,又是個善人,可開導開導我,也能讓我免于被鄉親們的風言風語所傷。
”
“十六歲那年,先帝路過我的家鄉,也許是天意吧,我的風筝落在了他的手裡,他過來還風筝,就進了先生的家,那是我們第一次相見。
”
“彼時我并不知道那就是九五之尊,更不知道,他早已有了家室,卻被他那滿身的氣度風華所吸引。
年輕的時候,可真是傻傻的,心落在了誰身上都不知道,還一門心思要與人定終身。
”
元敬的眼裡是朦胧的淚。
雖然年事已高,可提起情窦初開的事情,她的眼裡依然可以閃爍出那種亮亮的光芒。
穆輕輕想,那時候,元敬必然是真心愛慕先帝的。
“那……為什麼先帝沒有帶您回宮呢?
”穆輕輕問。
元敬苦笑,道:“原本他是要帶我回去的,可是逢到太後病重,他急于回京,再後來,太後薨了,先帝忙于國喪,接我的日子一天天往後推,再後來……”
元敬的目光滿是傷痛,一時間話堵在了喉頭,竟不能說出來。
穆輕輕沒有追問下去。
肯定是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如果元敬的兒子被接回了宮廷,那麼現在必然也封了親王,皇帝也就多了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沒人知道那位先帝長子究竟是什麼人,更不會鬧出這一場亂子了。
元敬抹了一把眼淚,微微帶着一絲怅然,道:“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竟然還哭哭啼啼的,實在叫公主笑話了。
”
“不敢,道長原也是可憐之人。
”穆輕輕道。
元敬搖頭,道:“從前也總覺得自己命不好,可憐可歎,可慢慢也就想明白了,沒什麼可憐的,都是自己的選擇,人這一生就是一場豪賭,輸赢都是自己該的,我将自己的一生賭在了那一場虛無缥缈的感情上,就注定了結局,怨不得任何人。
”
穆輕輕也忍不住歎息,道:“先帝爺身為男子,沒有對您和您的孩子負責,的确是他負了您。
”
“他是一國之君,我不過是個鄉野草民,本就如同雲泥之别,一場邂逅,一次意亂情迷,不過是個錯誤罷了。
難道帝君還能為了一個女子,放棄江山社稷嗎?
”
元敬看着穆輕輕,似乎在問她。
穆輕輕語塞,最後道:“如果一個男子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給這個女人承諾,更不能給她幸福安甯,就不該接受女子的情意,半分希望也不該給,更不能始亂終棄。
”
穆輕輕覺得,終究是先帝爺的錯。
一時風流,的确快活,可卻沒有想到,人家一個女子,要為此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
元敬這一生都被這一段露水情緣所牽累,不能再嫁,最後隐居道觀,恐怕也是逼不得已吧?
元敬看着穆輕輕,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守真聽了,深以為然,一臉惺惺相惜的表情看着穆輕輕,道:“長樂公主這話倒是說到了我的心坎兒裡,始亂終棄,算什麼明君?
根本就是負心漢罷了,白白耽誤了師父的終身!
”
“守真,不得無禮,對先帝不敬,可要不得。
”元敬提醒守真,讓她不要亂說話。
穆輕輕道:“元敬師父,您放心,咱們現在說的話,半句也不會洩露出去,這二位也不會對陛下說的。
”
白馬和花蛇對元敬點點頭,表示同意穆輕輕的說法。
守真對穆輕輕道:“長樂公主,我看你是個好人,才與你說實話,我師父這些年受了太多委屈,她這輩子太苦了,這一切都是拜先帝所賜,也怨不得我師父的兒子會心生怨恨,以至于做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
“哎……那孩子,我說過多少次,讓他不要亂來,不要沖動,可他偏偏不肯聽我的,一意孤行,以至于到了這樣的地步,這下……我也救不了他了。
”元敬露出悲傷的神情。
“元敬師父,隻要您能說服他懸崖勒馬,不要再與朝廷和陛下為敵,我願意在父皇面前為您和您的兒子求情。
”穆輕輕承諾道。
元敬道:“我此次下山,原本就是想去阻止他的,可是我心裡清楚,他如果肯聽我的話,早就收手了,也不至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這個當娘的對不住他,沒辦法讓他認祖歸宗。
”
穆輕輕看着元敬無助的樣子,也不忍再多說什麼。
“元敬師父,您要是不能說服他回頭是岸,恐怕……恐怕這件事最後會難以收場。
”穆輕輕提醒道。
其實她想說的是,元敬道長的兒子,恐怕毫無勝算,最後隻能以謀反之罪被誅殺。
謀反畢竟是不可赦的大逆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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