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小金鎖
雪女把金鎖遞給她,道:“這上面有字兒,贈吾愛雁娘。
”
穆輕輕拿過來看了一眼,她從前也隻收着這金鎖,因為她娘的遺物還挺多的,未曾注意到上面的刻字,如今仔細一看,還真發現了這行字。
可是她小時候就沒有聽過穆恒喚過她娘的乳名。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才道:“我記得這枚金鎖一直是我娘收在一個小盒子裡的,平常也不見她戴着,後來我出生之後,佩戴的金鎖也不是這樣的。
”
“是嗎?
這金鎖雖然小了一點,但樣式倒是别緻。
”雪女道。
穆輕輕道:“可能是我娘從小戴過的吧。
”
話雖如此,可穆輕輕忽然覺得有點傷感,她似乎對自己的娘親知之甚少。
連她的乳名喚什麼都不清楚,仔細想來,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外祖家的人,娘親最親近的人是皇後娘娘,兩人情同姐妹,可娘親似乎都沒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來往。
如果不是娘家無人,穆恒豈敢那樣對她和她娘呢?
穆輕輕又仔細将金鎖收好了,雖然有些感傷,但逝者已矣,穆輕輕倒也沒有一直耿耿于懷。
第二天,穆輕輕就離開了翠明湖,府台夫人一再表示要給穆輕輕送行,但也被穆輕輕婉拒了。
她并不想讓人家破費,更不願意抛頭露面。
出城之後,她便和雪女分道揚镳了,她派了幾個人護送雪女回雪嶺,自己則帶着人往天都返回。
沒走出多遠去,就被常青攔住了。
“公主……公主……請留步!
”常青喊停了馬車。
穆輕輕掀開簾子,問:“常管事,您有什麼事兒嗎?
”
“公主,請您救命啊!
”常青往地上一跪,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
穆輕輕驚訝地問:“您怎麼了?
病了嗎?
”
“不是我,是我們莊主,我們莊主病的很嚴重,請公主務必随我去一趟山莊。
”常青懇求道。
穆輕輕皺眉,問:“莊主生的什麼病?
是否看過大夫了?
雖然我也學過一些皮毛,但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
穆輕輕倒也沒疑惑過為什麼常青知道自己會醫術的事兒,墨梅山莊的水深得很,絕不是普通富貴人家,所以查過自己的底細也很正常。
她也不是見死不救,而是擔心這隻是個陷阱。
常青道:“好像是被人下毒了,隻是我們莊裡的大夫也查不出是什麼毒,更不會解毒,小人知道公主精通毒術,肯定能幫得上忙的,請公主憐憫我家莊主年邁,救救他吧!
”
“中毒?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給莊主下毒?
據我所知,莊主膝下有不少養子女,各個本事通天,怎麼還有人敢對莊主下手?
”穆輕輕覺得很奇怪。
常青抹了一把臉,歎息道:“公主既然知道莊主的事兒,也就不該覺得奇怪了,到底都是養子養女,不如自己親生的。
莊主家大業大,難免遭人惦記着。
”
穆輕輕想了想,也覺得常青說的未必不是真話。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紛争。
段莊主養了那麼多有本事的養子養女,未必各個都對他真心,未必沒有人想要争權奪位。
常青看穆輕輕猶豫不決,一直給她磕頭,道:“公主,請您發發慈悲,隻要您救我們莊主一命,我們墨梅山莊上下,都會對公主感激涕零,常青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公主的大恩大德!
”
穆輕輕見他一直往地上重重地磕頭,很快頭都流皿了。
如蘭低聲提醒道:“公主,我們可是很着急要回天都啊,而且……到底萍水相逢,公主不欠他們什麼……”
如蘭覺得穆輕輕差點兒被墨梅山莊的人害死,雖然不是那位莊主所為,但到底和墨梅山莊脫不了幹系。
這幫人一直神神秘秘,捉摸不透,所以如蘭對他們沒有好感。
穆輕輕微微點頭。
她也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跷,不願意去冒這樣的風險,哪怕常青苦苦哀求,那也不能成為她繼續在廬州府耽擱下去的理由。
“常青,很抱歉,我還有要緊事要趕回天都去,以墨梅山莊的能力,肯定能找到高明的大夫。
”
穆輕輕放下簾子,不去看常青的眼神,她怕自己會心軟。
馬車又緩緩啟動,路很寬,足以繞開常青,繼續前行。
“公主……難道您要對自己的生父也見死不救嗎?
莊主他和您可不是什麼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是您的父親!
”
車夫震驚地扯住了缰繩,馬車戛然而止。
穆輕輕臉上的皿色似乎都褪去了,蒼白如雪。
“公主,不要聽他胡言亂語,這怎麼可能呢?
”如蘭有點生氣,覺得常青簡直莫名其妙,編出這樣的謊話來騙穆輕輕,豈不是當穆輕輕是傻子嗎?
錫蘭一聽也很生氣,直接跳下馬車,走到常青面前,呵斥道:“你胡說什麼?
當着這麼多人面,是不是要讓公主難堪?
編出這種無稽之談,你以為我們會相信嗎?
公主雖然和穆國公不和,但衆所周知,她姓穆,是穆國公的女兒。
”
常青搖頭,眼神堅定,語氣也很堅定,道:“我沒有撒謊,更不可能編出這樣的謊話來騙人,公主不是一直很疑惑,為什麼墨梅山莊的莊主對您格外關照,還派出五爺去保護您嗎?
包括七小姐背着莊主偷偷去行刺您的理由,都是因為您是莊主的親生女兒,也是莊主唯一的骨肉。
”
穆輕輕眯起眼睛,讓如蘭扶她下車。
如蘭勸道:“公主,不可輕信他,這事情太荒唐了。
”
穆輕輕道:“我知道,很荒唐……所以我才要了解他為什麼能說出這樣荒唐的話?
”
穆輕輕心裡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她明知道常青的話有多麼荒誕不經,可依然忍不住想要問個究竟。
她活了二十一年了,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哪怕穆恒對她再殘忍無情,一次次想要置她于死地,她也沒有懷疑過他不是自己的父親。
她出生在穆家,一直姓穆,童年也有過短暫的幸福時光,穆恒也曾經抱着她笑過。
哪怕穆恒寫下斷絕父女關系的一紙文書,對父親再無半點情分的她,也還是為了身上流着他的皿,而沒有對穆恒趕盡殺絕。
給予自己生命的人,再恨,她也無法摒棄這一身骨肉鮮皿,徹底擺脫他的印記。
但每每痛心疾首的時候,也忍不住問,為什麼穆恒對穆仙兒和穆辰就那麼愛護,對她卻那麼殘忍?
後來事實證明,穆仙兒和穆辰都不是穆家的骨肉,她才是穆恒唯一的孩子,就更覺得可笑可歎。
哪有人為了别人的孩子,竟然對自己的女兒這麼殘忍?
現在忽然有人跳出來,告訴她,你也不是穆恒的親生骨肉,你是個野種。
這種感覺如同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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