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羽暗歎一聲，想從時沉淵這裡得到讓人寬慰的話，确實不太現實。

　　但有他這句“我喜歡你”，對她來說，也就足夠了。

　　往後的日子是兩個人的，時媽媽不喜歡她，也沒辦法勉強人家，反正婆媳之間的相處，自古以來就是道難解的題。

　　她應該慶幸，自己的老公不是媽寶男。

　　這麼做通了自己的心理工作，程小羽内心平靜多了，也坦然多了。

　　這麼等了幾分鐘，時媽媽手裡拿着一套男士西裝走進來，看樣式像燕尾服。

　　時媽媽把西裝遞給時沉淵，“去那邊試衣間試穿下，看看合不合身，哪不合适再調整。
”

　　時沉淵接過衣服，看了母親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點了點頭。

　　他轉頭看向小羽：“我穿好就過來等你。
”

　　時沉淵離開，去裡間試穿西裝。

　　程小羽和婆婆，還有另外一位工作人員留在了外間。

　　這間套房是兩室一廳的構造，中間會等候區，一左一右分别是男女試衣間。

　　程小羽往女試衣間方向看了一眼，看起來比男試衣間更大，同時配有化妝台，整體色調是溫柔的奶油色，而那些家具和裝飾物，也都看起來價值不菲。

　　這種程度的試衣間，程小羽隻在電影裡看見過。

　　說實話，如果沒有婆婆在，隻有程小羽和工作人員，她可以很自在，甚至還能多來點自拍。

　　眼下婆婆在場，程小羽隻能好好收斂着，盡量多聽少說，同時默默期盼着婆婆把她交給工作人員後就離開。

　　可惜，婆婆沒有走，還和工作人員一起，引領她往女試衣間裡走去。

　　程小羽隻好硬着頭皮往前走，來到套内的試衣化妝區，五套白色婚紗像藝術品一般安靜而神聖地展示在她眼前。

　　工作人員問她想先試穿哪一套。

　　程小羽看了眼時媽媽，“阿姨，哪兩套是您幫我選的啊？
”

　　時媽媽微笑道：“等你都試完，我再告訴你，省得你知道了哪件是我挑的，不好意思拒絕。
”

　　程小羽也笑了下，原來冷傲的時媽媽，看似拒人千裡之外，又不近人情，其實内心很細膩，竟然考慮到了她會因此産生心理負擔。

　　程小羽便不再多想，快速掃視五套婚紗，風格不同，各有千秋，她都喜歡……

　　便不再挑揀，指了指靠近自己的那套抹兇緞面魚尾裙，“就先試這套吧。
”

　　工作人員正要幫她那婚紗從模特架上脫下，時媽媽看了看禮服，又看了眼小羽，對工作人員說：“Celin，麻煩你去把那套鑽石項鍊拿來吧，可能比這條珍珠項鍊更配。
”

　　“好的，那您稍等我片刻。
”

　　Celin走後，房間裡隻剩下程小羽和婆婆兩個人。

　　程小羽拿出手機，假裝查看信息，其實是為了避免無話可說的尴尬。

　　時媽媽則走到其中一套婚紗前，整理着裙擺上的白紗，也許她也在盡力避免尬聊吧。

　　過了一會兒，程小羽憂愁地看了眼套房門口，因為那個Celin還沒回來，而房間裡的每一分鐘都正在被無限拉長……

　　她默默把目光收回來，卻和時媽媽目光接觸到了一起。

　　她不動聲色地低頭，時媽媽卻開口道：“可能，每個母親，對兒子未來的妻子都會有自己的期待吧。
”

　　程小羽擡起頭來，看向時媽媽，不确定她想說什麼。

　　時媽媽已經把目光轉移開，整理着婚紗上的蝴蝶結，她剛才的聲音不大，聽起來就像在自言自語。

　　程小羽靜靜等着時媽媽往下說。

　　同時也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不管時媽媽說什麼，自己此時都是時沉淵的妻子，不好聽的，不要往心裡去，權當沒聽到就好了。

　　時媽媽看向她，淡淡說道：“我一直期望着，沉淵能找一個旗鼓相當的女孩子結婚，學曆和見識要和他差不多，人品當然也重要，樣貌倒還是其次的，”

　　她頓了下，把目光重新落回那套婚紗上，“因為我希望沉淵的婚姻穩定而幸福，成熟一點的女孩子或許更适合，不驕不躁，安安穩穩，年齡也不能小太多，可能這樣才能長久，所以……”

　　時媽媽再次看向程小羽。

　　最後一句話，時媽媽沒說，但程小羽明白，時沉淵的母親想說的是，她程小羽一點都不符合她對兒媳婦的期望。

　　程小羽緊緊捏着手指，臉上火辣辣的，眼眶微微發酸。

　　盡管她很想說，您覺得我配不上您的兒子，但我也是我爸媽的寶貝女兒，我也是他們的驕傲。

　　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讓人難堪呢？

　　可是她是長輩，是時沉淵的媽媽，程小羽再火爆的脾氣，也要克制住。

　　程小羽不想在成為時沉淵妻子的第一天，就讓他夾在她和母親之間為難。

　　即使時沉淵說了，會無條件站在她這邊。

　　但她明白，不管沉淵對母親有多少怨氣，那也是他媽。

　　母親就是，你可以抱怨她一百句不是，卻聽不得外人說她半句不好。

　　于是程小羽默默聽着，不吭聲。

　　時媽媽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你肯定覺得我很刻薄吧？
”

　　“不，我能理解您，”程小羽直視着時沉淵母親的眼睛，“因為沉淵也不是我父母理想的女婿，我和他剛開始交往時，我爸媽擔心他這樣的大總裁，身邊資源太豐富，可能不會長情，他們也怕我嫁入時家這樣的豪門後，不自在，不快樂。
”

　　程小羽忍住鼻酸，自嘲一笑：“畢竟，在您眼裡可能一無是處的我，在我爸媽眼裡，卻是寶貝呢。
”

　　她本不想回嘴，但這些話，她還是沒忍住，這也是替自己父母講的。

　　她想，爸媽不會想讓他們的女兒被人看低的。

　　不管他們時家如何有影響力，不管他時沉淵是總裁還是大少爺，不管他是國外名牌大學畢業，或是身價多少億，在程小羽爸媽的眼裡，他就隻是個男人而已。

　　時沉淵對他們的女兒好，他就是好男人，對他們的女兒不好，他就不是好男人。

　　所以時媽媽大可不必覺得自己的兒子多麼高高在上。

　　她也想起了上次回家順便拿戶口本的時候，父親跟她說的話。

　　父親說，也許我們家不如時家有錢有社會地位，但你永遠不要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将來真的結了婚，你們在婚姻裡是平等的，要彼此尊重，更要懂得尊重自己。

　　想着父親曾說過的話，程小羽挺直了脊背，坦蕩蕩地迎着時沉淵母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