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萬萬不可啊.”
聽到這話,縣丞的臉色一變,急忙勸解道:“大人,若是我們直接将他們打入牢獄,事情可就鬧大了。
他們背後不是别人,而是大明國師。
那大明國師手握尚方寶劍,擁有先斬後奏之權。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大明國師的第一把火就燒在了左都督華中身上,當堂砍了他的腦袋,這群還舍區長還沒入職就被打入牢獄,這第二把火就要燒在咱們身上了,先斬後奏,以儆效尤,那咱們的腦袋怕都是要掉了大人,慎重.”
縣丞倒不是為了知縣着想,隻是他作為縣丞,若是出了事,自然也是逃脫不了關系。
“還有這事?
”
知縣心中一驚,詫異的問道。
他這些日子都是眷顧美人去了,朝堂的事情沒怎麼關注。
倒是不知道華中被斬首的事情,更不知道大明國師擁有尚方寶劍的事情,隻是知道大明國師來變法,普及舍區。
“還能有假啊?
”
縣丞急忙解釋道:“下官也是前不久去京城走親戚,不小心打聽到的”
“還好你提醒本官。
”
知縣原本有些憤怒的心情,瞬間冷靜下來了,有些後怕。
那些豪強家族安排自己的時候,根本沒跟自己說這事啊,分明是怕自己不敢跟國師作對?
“這樣的話.還是穩妥一些為妙。
”
祿知縣琢磨了一下,道:“這樣,你過去好聲好氣的跟他們說,就說知縣我還有幾日要回來,讓他們先入職,等知縣大人回來後,會一一下去巡視工作,也算見過面。
”
縣丞點頭道:“行那下官去辦了。
”
祿知縣點頭。
半個時辰後。
縣丞再次回來,苦澀道:“祿大人不行啊,他們不買賬,說一定要等知縣回來,否則就是禮儀不周。
”
“可惡!
可惡!
”
祿知縣再次氣急敗壞,摔杯道:“本官已經給了他們一個台階下了,他們還得寸進尺?
?
既然如此,本官就不管他們了”
就這樣。
祿知縣懶得再管,轉身進屋内,房門砰的一聲就關閉了。
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幹嘛,沒一會就傳來美妾的嘶喊聲
然而。
于謙等人在外面根本沒有懈怠。
依舊是繼續不停地普及舍區的國策。
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工作。
他們現在多宣傳一些,以後就能更多的讓百姓配合。
時間來到了下午。
幾人衣着華貴的人,匆匆的走進了縣衙,随後直接來到後堂衙署,用力敲門,臉色不善。
“誰啊誰啊?
”
祿知縣披着外衣,一臉不悅的推開了房門,随後看到來者,臉色一變,急忙躬身道:“見過許公子。
”
許家是這裡最大的豪強家族。
跟當年運作他來到這裡當知縣的家族有關系,掌握祿知縣所有的秘密,就連他身邊的美妾也是許家安排的。
起初祿知縣是有所不滿,不過後來他發現,小小知縣是鬥不過這些大家族的人。
自己想要過安穩日子,還要仰仗這些當地的豪強鄉紳,索性就欣然接受,過上了安逸富足的日子。
許公子身邊站着的還有湯家的次子、張家的世子、趙家的次子,他們現在都結成了聯盟,得知這邊發生的事情,立馬趕來。
許公子臉色一沉道:“祿知縣,你是否對我有所不滿?
”
祿知縣急忙道:“絕無此事啊,許公子此言何意?
”
許公子冷哼了一聲道:“你不是對我不滿,為何縱容外面那些酸臭腐儒在縣衙外随意宣傳舍區的國策?
?
啊?
你是巴不得舍區進入江甯地界是吧!
”
祿知縣臉色一白,急忙道:“誤會,誤會啊.我跟你說說裡面的情況”
“不用說,我也不想聽。
”
許公子沉聲道:“立刻,馬上,将外面那些人打發走,否則壞了我們的大事,我看你日子也就到頭了,整個南直隸所有家族的人都饒不了你。
”
“我我馬上去吧.”
祿知縣吓得大汗淋漓,立馬跪地求饒。
小小的知縣,在這些人面前,卑微至極,生殺予奪。
“哼,你最好别讓我失望!
”
許公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話畢,一揮衣袖,直接轉身走了。
其餘人也是面色不善,跟随離去。
等這些人走了。
祿知縣這才起身,回房間穿衣服,随後大喊:“張縣丞,張縣丞,随本官立刻去将外面這些人喊進來。
”
上面這些人發話,祿知縣隻能照辦,剛才的官架子全沒了。
聽到聲響,縣丞立馬小跑過來。
縣丞道:“祿大人,這樣直接出去,怕是不妥吧?
”
祿知縣道:“有何不妥?
本官親自去迎,他們還能不進來?
”
縣丞道:“有可能啊,外面那些人擺明了和您作對,您的托詞是在外面訪鄉,他們才苦等。
可若是您從縣衙出來,這不是露餡兒了嘛,外面那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還不知道弄出什麼幺蛾子出來。
”
聞言,祿知縣一個頭兩個大。
心中對外面那群秀才更加恨透了,特别是那個于謙,聽說這個馊主意都是他想出來的,害的自己被許公子痛罵一頓。
可現在,他又不得不将這些人請進來,讓他們各自去鄉裡辦事,讓那些豪強家族的人去對付他們。
自己身在官場,還是少招惹為妙
正所謂,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外面于謙這一幫人,就等于是會哭的孩子,鬧事,惹麻煩,遇到這種情況,知縣也隻能退步。
其實,未來有些部門也是如此,普通辦事難以辦成,但若是帶着橫幅,帶着一幫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就必須重視了。
吃了虧上了當,祿知縣徹底服氣了。
他看向縣丞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
祿知縣這些年知縣當的都不怎麼處理事情,凡事都問縣丞。
說來也是諷刺。
這個祿知縣當年舉人都沒考上,就是個秀才身份。
相反這個縣丞才是舉人,卻在祿知縣下面做事。
縣丞道:“大人,如今隻能做戲做全套了,裝作是從外面回到縣衙,外面那些秀才們才無話可說。
”
祿知縣道:“我現在就在縣衙裡面啊,那我怎麼才能從外面回到縣衙?
”
縣丞道:“要不,等晚上,這些秀才走了,您再出去住一晚,明日上午回縣衙?
”
祿知縣想了想,擺手道:“不行,本官現在就要讓他們進來,不能讓他們胡作非為了。
”
畢竟許公子已經發話了,這件事情不能再拖。
否則,那些豪強家族的人還不知道怎麼對付自己。
說句不好聽的,得罪了他們,他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那”
縣丞想了想,“有了。
”
說完,他指向南面的花園,道:“大人,若是您着急,索性就翻牆出去吧,然後從正門進來.”
“什麼?
?
?
”
祿知縣氣急敗壞:“讓本官翻牆?
?
為了讓這幫狗賊進來,本官要受此大辱?
?
?
”
縣丞雙手一攤:“那下官也沒别的辦法了。
”
祿知縣眉頭緊皺,陷入沉默。
半響,最終還是權衡利弊,下定了決心。
“行,翻牆就翻牆,能伸能屈,方為丈夫!
”
兩人穿過花園,走到圍牆,随後開始翻牆。
說起來也巧。
這圍牆的位置,正是幾日前于謙翻牆進來的位置。
沒想到,現在這知縣也要從這裡翻牆出去。
“用點勁兒.”
“大人,我已經用出吃奶的力氣了!
”
縣丞在下面推着祿知縣的屁股,祿知縣則拼命的想要抓住圍牆,企圖翻過去。
然而,這圍牆一丈高,這知縣這些年好酒好菜,好魚好肉,吃的肥頭肥腦的,怎麼可能翻的過去。
别說他了,就算是個普通人,沒經過特别的訓練,也是翻不過去的。
“算了,你還是幫我拿把梯子過來.别讓人發現了,此事不可洩露.”
祿知縣無奈說道。
同時不能讓别人知道,不然這老臉算是丢完了。
不多時,
縣丞搬來了梯子,祿知縣就爬上了牆。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番,發現沒人看到,才放下心。
可是下牆又是個難題。
他坐在圍牆上,屁股輕輕挪動。
想要很自然的,從邊緣處掉下去。
啪――
掉是掉下去了。
就是在地上打了個滾,腿還歪了。
老胳膊老腿的.
祿知縣隻好一瘸一拐,從另外一個街道走去,繞了一圈,回到了縣衙大門的方向。
縣丞早就帶着幾個衙役走門口候着,随時準備迎接。
看到祿知縣來後,立馬就迎了過去。
“祿大人回來了。
”
“祿大人下鄉回來了。
”
幾個人一邊迎接,一邊大聲喊道。
此時,縣衙外面有很多秀才和百姓們,正在說話。
聽到這兩嗓子吼。
場面突然變得安靜。
特别是那些舍區長們,一個個呆住了。
難道情報有誤?
?
這知縣大人真的是從鄉下回來?
眼下,這個知縣,走路一切一拐,身上都是灰塵,臉上都有灰塵,一幅風塵仆仆的樣子。
他們哪裡知道,這是祿知縣方才翻牆落地的時候,摔得
“本官在鄉下巡查回來了。
”
祿知縣點了點頭道,随後看向周圍,故作疑惑道:“此地,怎麼聚集了這麼多人啊?
”
縣丞急忙解釋道:“是這樣的大人,這些人都是舍區長,前來報到的已經等候大人多日了”
于謙急忙走出,拱手:“見過知縣大人。
”
祿知縣微微點頭:“好,本官早就收到消息,今後本官的手下,又要多一些能幹的屬下啊,好啊。
”
做戲做全套,說完他又不悅的看向縣丞:“張縣丞,這些都是來本縣報到的舍區長,為何不把人請進去?
?
”
張縣丞故作認錯:“是下官的疏忽.”
祿知縣又責備了幾句,随後看向于謙等人道:“快進縣衙,張縣丞,喊人迎接備茶”
于謙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
就如此。
舍區長們讓百姓散去,說等待他們下鄉。
百姓們紛紛道好,随後散了去。
随後舍區長們都陸陸續續的進了縣衙。
“還真被于謙說中了,知縣大人親自求着我們進去。
”
“不過,這知縣怎麼從外面回來的,難道情報有誤?
”
“有誤個屁,一定是蒙騙我們的,說不定是翻牆出來的.”
一路上,舍區長們小聲議論着。
雖然入職有些波折,但總歸是按照于謙的計劃行事了。
終于能夠走馬上任了!
到了縣衙,祿知縣十分的客氣,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無非是什麼大家好好努力,縣衙會大力支持之類的。
随後給衆人的文書蓋章,發放官服,官印。
這些官服和官印,是上面撥下來的。
舍區長的專屬官服和官印,出自李逍之手,和北平舍區長一樣的官服。
事情十分的快捷。
不到一個時辰,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了。
忙完之後,祿知縣又客套了幾句,讓大家上任之後,一定要為民做主上任之後,有困難一定要向他彙報
于謙豈能看不出來,這是祿知縣開始下逐客令了。
于是乎,于謙拱了拱手,讓大家告辭,說是早日上任。
祿知縣客套幾句後,就将衆人送出了衙門。
送出衙門之後,深深的歎了口氣。
“總算把這些瘟神給送走了.”
于謙等人辦完流程,
拿到官服和官印之後最後大家聚集在客棧喝酒吃飯,算是作為分别了。
明天之後,大家就要各自在自己的村子忙碌。
“于謙兄弟,你真是高啊,知縣還真的親自将我們請進去了。
”
“還好我們沒上報國師此事,否則真是丢臉,明明我們自己也能解決的嘛。
”
“你沒看到今天那知縣的狼狽樣子,若是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下鄉去了。
”
“不得不說,這孫子裝的真像啊,我猜測他是從縣衙翻牆出來的”
“堂堂知縣被我們逼得翻牆,哈哈哈笑死人也”
場面上歡聲笑語,大家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不過,于謙根本高興不起來。
他舉起酒杯,給大家敬了杯酒,随後道:“諸位,我們也不要高興的太早了,這才是剛剛開始啊,之後我們還要面對當地的豪強、鄉紳,那些人可不好說話,另外,之後買地,建設,都要問縣裡遞批文,要錢辦事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