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在雅間白白的牆壁上,看到了橫着的密密麻麻八排字。
任原把三尖刀立在一邊,自己上前,細細查看那早已了然于心的八句詩:
仗義是林沖,為人最樸忠。
江湖馳譽望,京國顯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類轉蓬。
他年若得志,威震泰山東!
大師兄啊大師兄,你果然心中還是有着一股怨憤啊!
其實原著中,林沖後來之所以并不突出,和他的心氣沒了有很大關系。
上梁山後,被王倫排擠,也沒有第一時間救下妻子丈人一家,後來跟着晁蓋,晁蓋卻死得有點兒莫名其妙,再後來的宋江更是為了想給自己換一個高官位一味追求招安,甚至當着林沖的面放走了高俅這個大仇人,一句補償的話都沒有。
他林沖堂堂豹子頭,小張飛,硬生生變成了一個受人欺負的包子頭,誰來都能捏一下。
正因為這個心氣沒了,再加上他自己本身性格中又有的謹小慎微,逆來順受,讓林沖在梁山變成了一個著名五五開。
誰來都能跟他五五開!
一個心氣廢掉的人,除了火并王倫的時候,也隻有在高俅被抓住時,才重新讓他動了真火。
這一世,任原曾經發誓,要讓林沖避開這種結局!
絕不能讓六和寺下,再有他林沖的一道孤魂!
想到這裡,任原心情也開始翻騰,他出去向店小二要了把短刀,以刀為筆,在那八句詩邊上,一筆一劃刻下了這樣的一首詩:
家有嬌妻匹夫死,世無好友百身戕。
男兒臉刻黃金印,一笑心輕白虎堂!
高太尉頭耿魂夢,酒葫蘆頸系花槍。
爍玉流金歸何處?
湧皿成詩噴土牆!
這首前世評林沖的詩句,任原記得很清楚,除了把天寒歲暮改成了更襯現在時節的爍玉流金,剩下的通通都不變!
“這位朋友,這是我的雅間,你這是……”
就在任原刻完最後一個字時,突然雅間的簾子被人掀開,一條八尺五六的大漢走了進來,看見任原這個陌生人出現在自己這裡,他也吃了一驚。
任原回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大師兄。
八尺五六身高,豹頭環眼,燕額虎須,三十二三歲年紀,本應該是豪情四射的模樣。
但眉宇之間所有一道深深的愁怨之氣。
“爍玉流金……歸何處?
湧皿成詩……噴土牆?
”
任原轉身之後,牆上他用刀刻出來的詩句自然也落入此人眼中,隻見此人嘴裡喃喃自語,也不多說什麼,隻是一對虎目已經漸漸泛紅。
“林教頭,久違了。
”
任原知道這就是林沖,但這不是他想看到的林沖!
“閣下說笑了,這裡沒有林教頭,隻有一個路過的客商,既然閣下也想要這間屋子,那我離開便是。
”
這漢子聽到任原的稱呼,勉強笑了一下,然後低頭收拾自己的行李,就準備離開。
堂堂東京禁軍槍棒教頭,現在居然如驚弓之鳥一般膽怯,任原看着這一幕,心頭那無明火,忍不住開始冒出來。
“不知林教頭,要往哪裡去?
”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甚麼林教頭,閣下認錯了。
”
那漢子收拾的動作停了一拍,但他沒有回頭,依然在繼續收拾。
“你不是林教頭?
那牆上怎麼寫着仗義是林沖?
”
任原越看越氣,自己的大師兄,不應該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麼?
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