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完胭脂鋪送來的近期賬目,稻花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期間掃到了窗戶外懸挂在天空中的月亮,不由凝思了起來。
現在都三月末了,距離蕭烨陽和三哥、四哥離開,都快一個月了,也不知他們将兵器運送到北疆交給邊關将士沒?
“要是完成了任務,也該啟程回來了吧。
”
王滿兒端着熱水進來,見稻花坐着發呆,當即笑道:“姑娘,夜已深了,趕快洗漱休息吧。
”
稻花回神點了點頭,放好賬本走了過去。
王滿兒邊伺候稻花洗漱邊說道:“今天夫人領着二夫人去參加賀同知家的宴會,聽說好像又是沉着臉回來的。
”
稻花問道:“我娘臉色如何?
”
王滿兒笑道:“夫人看上去倒是沒什麼事。
”
聽了這話,稻花放下心,沒在多問。
王滿兒卻是繼續說着:“姑娘,我就想不明白二夫人是怎麼想的,前不久她才拉着夫人去了雲通判家,剛露出相中雲家姑娘的口風就被雲夫人駁了回來,這次竟又看上了一位知州家的姑娘,好在夫人在旁邊及時岔開了話題,才不至于讓場面太過難看。
”
稻花搖了搖頭:“說二嬸不知分寸吧,可她也知道父親是正四品的官職,就隻在五品、六品的官員家找媳婦,若說她知分寸吧,她又太過高估了二哥的條件。
”
說着,歎了口氣。
“其實,如果二哥身上有功名,那說親肯定會容易很多,哪怕他隻是一個秀才,别人也不會拒絕的這麼快。
”
王滿兒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
姑娘,你有沒有覺得二爺并不怎麼上進呀?
”
稻花頓了一下,老實說她對二哥的關注并不怎麼多,因為當初望嶽書院名額的事,二哥心裡對她是有埋怨的,再加上兩人并沒有什麼交集,除了去老太太院子吃飯,平時連個面都碰不到。
沉默了一會兒,稻花開口道:“二哥其實腦子很靈活,就是可能沒什麼具體的目标吧。
”
二叔二嬸都是精明厲害的人,很會為二房争取利益,有他們在前頭沖鋒陷陣,二哥根本不用做什麼就能坐享其成,反正有什麼事二叔二嬸都會給他解決,久而久之,就沒什麼鬥志、開始得過且過了。
不像大哥,從懂事起,父親就告訴了他身為顔家長子長孫的責任和使命,給他樹立了清晰的目标,所以他才會拼命的讀書。
三哥呢,在老家的時候就知道要伺候好家裡的田地,才能不餓肚子;後來去了望嶽書院讀書,懂得多了,見識也增長了,自知自己的不足,也開始暗暗用功,随着年齡的增長,知道日後他要挑起三房的重擔,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要上進。
至于四哥,說實在話,幾個哥哥就屬他最幸福,上頭有父親兄長頂着,他肩上沒有膽子,所以才能活得肆意輕松。
可身邊的同伴都太過優秀,有了對比,就知道去追趕,想不被落下,不上進不行。
五弟嘛,受林姨娘影響,估計這一生都會把大哥當成假想敵,拼命的去追趕、去超越,所以也格外的努力。
其他兩個弟弟還太小,暫時還看不出什麼。
王滿兒不太懂,轉而說起熟悉的:“虧得開春以來各家舉辦的宴會多了,要不然二夫人怕是會鬧着夫人在家裡舉辦宴會,或是帶着她去别家登門。
”
稻花淡定道:“我娘不會由着她鬧的,隻會在允許的範圍内稍微滿足她一下,畢竟我們家還是要臉面的。
”
洗漱好後,稻花換了睡衣就躺在了床上,想了想,又道:“過兩天又是該去看婆婆和師父的日子了,明天記得把我炮制的藥材收起來包好。
”
說完,皺了皺眉頭。
“上次去的時候我發現婆婆又瘦了些,祖母知道後,也惦記着婆婆,下次會和我一塊去,我準備多住些日子給婆婆做點藥膳補補身子。
”
王滿兒點頭應下:“姑娘放心,那些藥材我都讓低下的丫頭專門看着的。
”
稻花點了點頭。
等她睡下了,王滿兒才悄悄退出了内間。
兩天後,稻花和顔老太太一起去了桃花村,這次兩人一直住到四月中旬顔文修從京城回來,才回的府。
一到家,稻花就見自家大哥眉宇間帶着喜氣,當即笑道:“果然是要娶大嫂了,向來吝啬笑容的大哥都會笑了。
”
聽着妹妹的打趣,顔文修不自在的瞪了她一眼:“我帶了些時興的珠花和料子回來,讓人放到你院裡去了,你回去後看看喜不喜歡。
”說着,頓了頓,“是韓家二姑娘挑選的。
”
稻花笑着湊了過去,眨着眼睛俏皮的問道:“所以說,這次進京大哥和大嫂見面了?
看大哥這麼喜氣洋洋的樣子,可見對大嫂非常的滿意了。
”
顔文修見她越說越過分,沒好氣的輕點了一下她的腦門:“你個姑娘家瞎說些什麼呢,一點也知道不害臊。
”
稻花捂着腦袋笑道:“我為大哥高興嘛,大哥對大嫂滿意了,就不會惦記外頭的姑娘了,小家就能和樂融融了。
”
聞言,顔文修神色一滞,擡眼瞅了瞅妹妹,總覺得這丫頭話裡有話。
稻花哪裡會讓自家大哥探究,蹦蹦跳跳的跑遠了。
顔文修見了,輕笑無聲,後又想到稻花說的話,臉上的笑容先是慢慢消失,随後又逐漸浮現。
與此同時,四月的京城,朝廷官員被北疆邊關傳回的一道道捷報炸得暈頭轉向。
三月末:夏騰軍突襲鞑靼軍營,全殲鞑靼主力軍,逼退鞑靼後退百裡。
四月初六:錦翎衛指揮佥事蕭大人率領十餘錦翎衛活捉了鞑靼大皇子。
四月初十:錦翎衛指揮佥事蕭大人帶着錦翎衛在我軍軍營成功捕獲多名細作,其中有人還位高權重。
若說前兩條還讓滿朝文武喜出望外,那最後一條消息傳回來時,就直接炸得朝臣昏頭撞向,讓朝堂風起雲湧。
同時,在驚喜于北疆戰事的戰果時,官員和百姓心中都留着一個疑問。
那就是這位立了大功的錦翎衛指揮佥事蕭大人,是何方神聖?
以前為何沒聽說過?
消息稍微靈通一些的勳貴立馬聯想到了之前皇上特封的那位,感歎了一句,“果然是皇上特封的人才呀!
”
不過,到底是誰呀?
四月十三上早朝的時候,官員們都面色各異,皇上一到,一個個都垂着頭安靜如雞。
皇上的心情非常的好,一直滞留在邊關的鞑靼終于被打得後退了,雖還沒徹底趕走,可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将士就會打跑這群餓狼,讓他們不敢再進犯大夏。
皇上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饒有興緻的看着下方的官員,尤其是那幾個已知的投靠了老八的人,看着他們眼中的惶恐和不安,就覺得通體暢快。
再想到八仙居那邊的事情也有了進展,皇上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他會一點一點的将老八的勢力全部拔除掉!
皇上這幅眯着眼笑的樣子可吓懷了低下一衆官員。
看夠官員們戰戰兢兢的樣子,皇上才緩緩開口:“知道為何從去年以來,鞑靼就被北疆和我軍戰士僵持不下嗎?
”
想到那些捕獲的細作,官員們沒人敢上前回話。
皇上似料到了官員們會有這種反應,一點也不在意,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是因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利用外患,造成朝廷的内亂,掣肘朕,從而好為他們自己牟利。
”
說着,嗤笑了一聲。
“江山如畫,誰能不愛呢!
”
這話,皇上說得輕吟,可聽在朝臣耳中卻宛如一道驚雷,炸得他們腦子嗡嗡作響。
皇上雖沒明說細作的身份,可能參加朝會的哪個又是傻的?
八王的人!
大殿上安靜無聲,連呼吸聲若不仔細聽都聽不到。
涉及皇位争奪、謀朝篡位這種事,沒人不怕啊。
皇上等大臣們緩和了一會兒,又笑着說道:“朕心中一直有個疑問,這些年朕這個皇帝做得不夠好嗎,是亂殺朝臣了,還是苛待百姓了?
怎麼到了現在還會有人生出别樣的心思呢,連國家大義都不顧了。
”
一開始,聲音還是笑着的,到了後來卻有些咬牙切齒,并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這話一出,所有大臣立馬整齊劃一‘噗通’一聲跪趴在了地上。
皇上注視了朝臣良久,然後才站起身:“今天的早會就到這裡吧。
”
等皇上離開大殿後,殿内立馬響起此起彼伏的松氣聲。
皇上剛剛那個樣子太吓人了。
因為跪了一會兒,加之剛剛下跪的力度有些大,一些上了年紀的大臣還需要相互攙扶才能站起來,即便是身強體壯的,腿也有些發軟。
大臣們三三兩兩的出來,各自和交好、同黨派的官員對視了一眼,然後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承恩公走在最後,站在殿外看着遠去的朝臣,想了想,轉身去了慈甯宮。
慈甯宮。
太後一見到承恩公,就知道他的來意,北疆邊關的事她也聽說了。
承恩公歎了一聲:“我們還是小看皇上了。
”軍營那邊也有他們的人,可他們對夏騰軍突襲鞑靼一事卻一點也不知道。
太後沉默了一會兒:“皇上羽翼已豐,不要再去挑戰他的底線了,隻要我們不踏過線,為了他自己的名聲,他也不敢對蔣家下手的。
”
“不管怎麼說,在世人面前,我都是他的親身母親。
對自己舅家都下手,他得考慮考慮日後還會不會有世家敢為他辦事。
”
承恩公擰了擰眉:“太後可知那個活捉了鞑靼大皇子的蕭大人是誰?
”
太後擡眼看過去:“你覺得呢?
”
承恩公不确定道:“蕭可是國性,又得皇上看重和信任,您說會不會是烨陽那小子?
”
太後雖也有這個猜測,不過卻又否定了:“烨陽那孩子今年才不過17歲,按他小時候急躁沖動的性子也不像是能做出如此大事的人。
”
承恩公:“少年将軍、少年能臣,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
”
太後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這些年烨陽在中州到底怎麼樣,變沒變,變得如何了,你我都不知道。
”
承恩公:“老二去了中州後,寫信的時候倒是提到過烨陽,不過,老二說那小子雖穩重了一些,可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桀骜狂悖,對他也不甚尊重。
”
太後想了想:“你馬上給正元寫信,讓他好好探探烨陽的底,若北疆的蕭大人真是烨陽,那他現在就沒在中州。
若是”
太後眯起了眼睛:“那蕭大人真要是烨陽,咱們想利用他牽制馬家怕是就有些困難了,有些事就得重新籌謀了。
”
承恩公點了點頭,離開皇宮後,就給中州的蔣正元發去了密信。
不僅蔣家,八王的人也傳信到了中州,讓他們的人打探蕭烨陽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