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歸來,京城的百姓夾道相迎,但将軍趙萬松的臉上,卻并無多少喜色,冷肅着一張臉,一路行至宮門前,等着皇上的傳召。
“将軍,得勝歸來,何以面無喜色?
”身旁跟随的副将,有些不解的問道。
“齊仆射沒了,連整個齊府都葬身火海!
”
他們這樣的武将,屍山火海、刀口舔皿,什麼時候死了,都不奇怪,但齊仆射那樣大權在握的人物,竟也能說沒就沒,他總有些不真實感。
在外征戰幾年,如今歸來,看京城的景物,都覺得陌生。
聽他說起這話,副将不免欲言又止。
趙萬松掃了他一眼,道:“有什麼話直說就是,吞吞吐吐做什麼?
”
“将軍,我們在外征戰幾年多不容易,特别是軍中糧草的問題,差不多都是我們自己籌備出來的,若不是齊仆射手下的人貪墨,我們又何至于如此艱難。
”
這幾年的艱辛,副将對齊仆射也是心生怨忿。
這幾年他們是過得真不容易,又要打戰平定叛軍,又要自己籌備糧草,最主要的還是,當地的百姓早就被收刮過,他們能籌集出糧草來,真是萬分不易。
外面都在傳,說他們趙家軍如何泯滅人性搶掠百姓,但他們也是被逼無奈啊,若是糧草充足,他們又怎麼會去搶百姓,他們又不是亂軍,是朝廷的正規軍,眼裡又豈會沒有百姓,但那不是被逼得沒辦法嘛,他們要不動手搶,仗根本沒法打,大軍都要被餓死。
“那也并非齊仆射的本意,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
”趙萬松搖頭歎息。
齊仆射也有心想要早些平息戰事,但下面的人各有各的想法,隻能說齊仆射用人不當罷了,最初的時候,糧草确實是被下面的人給貪了,後面就是朝廷已經拿不出糧草來了。
“雖是如此,但将軍平定叛亂,卻還要背負罵名,想想都替将軍不值。
”
這一點,趙萬松内心也是有些情緒的,本是為朝廷征戰,但最終背上罵名的卻是他,就因這些罵名,他明明也是得勝歸來,但卻遠遠不如當年的陸長風歸京時,那般的風光無限,想想那會兒,皇帝都親迎了,而他卻還站在這裡,等着召見。
“那些話就不要再說了,省得讓人聽見,以為我對朝廷有怨。
”
說完,語聲略停頓了片刻,便又道:“讓他們都老實些,這次雖說是打了勝仗,但籌備糧草的事情,估計沒那麼輕易過關,朝中的那些大人們,揪着點錯兒就會沒完。
”
況且他這事,還真不是小事,經曆戰亂的那些城池,基本上十室九空了,他雖奪回了城池,但……
聽到他這番話,副将更覺得生氣了,他們出征在外,差不多是在拿命來拼,好不容易得勝歸來,結果朝中這些迂腐之人,竟還要論罪,他們這仗打得也真是憋屈。
“若是齊仆射在,定是會護着我們,但如今他也不在了,我們也隻能靠自己了。
”
沒了最大的靠山,他也很惆怅啊!
副将聞言,眼珠子轉了轉,開口道:“将軍,屬下聽說,如今朝中掌權的是皇後,不如我們投靠皇後吧,這樣,就算那些酸儒大人們想要追究将軍的罪責,也要看皇後同意不同意。
”
趙萬松聞言,也不由思量起來,在齊仆射沒出事之前,他是一點沒擔心自己在外的所作所為,出于種種原因考量,齊仆射都會護着他的,但人出事了,靠山倒了,他就難辦了。
“這事兒倒也可以考慮。
”
皇上是什麼樣的人,他其實也很清楚,最初投靠齊仆射時,他就有所了解,皇上從登基之後,基本上就沒掌過權,朝堂上先是被裴、齊兩家把持,這其實是先帝時期就出現的狀況,後面一直維系。
到後來成國公府出事,權勢便盡數落入齊仆射之手,如今齊仆射也沒了,掌權的人就成了皇後了。
至于說齊府的慘況,誰獲利最大,那便是誰動的手了,他曾經也是齊仆射的人,但也都是為利益聚在一起,如今人沒了,他也不會死腦筋似的要為人報仇,那樣就太傻了。
而眼下,皇後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而他也不擔心皇後是不是看得上,他是手握兵權的将軍,皇後手裡大概掌控了禦林軍,真要動起手來,禦林軍就不太夠看,他手下的兵才是真正殺過人見過皿的兵。
胡亂想了一通,心裡那點惴惴不安也很快就消散了,他可不是無用之人,豈是那些大人想論罪就能論罪的,再說了,就算朝廷真要治他的罪,他大不了效仿平王、誠王,雖說這兩位沒有好結果,但該享受的也享受過了不是。
如此一想,心就理穩了。
“趙将軍,皇上、皇後宣召,将軍請!
”
傳話的太監,尖銳的嗓音傳來。
也将趙萬松拉回神來,他整了下衣服,朝着太監點了下頭,随即便大步朝内而去。
趙元英坐在大殿上,翹首以盼,這可是才從戰場上得勝歸來的将軍,以最高禮儀接待都不為過,不過朝中的大人們說,趙将軍行事不妥,頗有些争議,所以,也就一般般接待了。
“臣趙萬松,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
“愛卿平身!
”
打量着眼前的将軍,趙元英隻覺得對方身上滿含煞氣,也不愧是才從戰場上下來的。
許紅鸾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如今陪着皇帝一起上朝,接見朝臣,若是放在發前,朝中衆臣必然諸多意見,但現在她就坐在這兒,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她滿意的是趙萬松的态度,這些朝臣還有些将她視若無睹,但趙萬松卻是直接口呼出聲,可見眼裡是有她這皇後的。
“皇上,趙萬松搶掠平民百姓,以至于奪回的十數座城池十室九空,皇上,趙萬松不應該出現在金銮殿上,而應該是下到天牢!
”
聽到這話,趙元英擡手揉了揉額角,這話之前就争論過了,現在又來,他都覺得有些煩了。
“皇上可是又頭疼了,既是如此,不若先去歇歇,這裡由臣妾來處理!
”許紅鸾溫言細語道。
聞言,趙元英頓松一口氣,他是真不耐煩與這些朝臣扯皮,趙萬松雖是有過,但也有平亂之功,哪裡能随便下到天牢,如此對待有功之臣,必然會惹得許多人不服,但這些朝臣也是各有各的意見,他想想就知道他們會說什麼,隻覺得心煩不已,索性有人出頭,他也就不管了。
“确實有些頭疼,如此,那便交由皇後來處置吧!
”
說完,也不看朝臣一眼,站起身就走人了。
看得一衆朝臣面面相觑,卻也無力挽留。
趙萬松則是嘴角噙了一抹笑,看來投靠皇後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