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支撐多久,便又昏睡過去,待到他再次醒來時,氣色就更差了,整個人面白如紙,從裡到外都透着虛弱。
明總管一看他這氣色,就覺得不太好,之前太醫還說能有十天半個月,他思量着,怕是支撐不了那麼久了,心中暗自歎氣!
“皇上,萬不可再動怒了,需得好好養着身子。
”明總管勸了一句。
“如何能不動怒,他們都盼着朕快點死呢!
”
隻這麼一句話,便耗費了他許多力氣似的,好一陣氣喘之後,開口道:“陸長風呢,喚他進來。
”
“臣參見皇上!
”
“愛卿,不要講那些虛禮了,朕現在這情況,也是該安排後事了,依你之見,皇位應該傳給誰為好?
”
聽到這話,陸長風微蹙了下眉:“臣不知,一切憑皇上做主!
”
“朕如今都這般了,你盡可暢所欲言!
”
“宗室子弟,臣向來不太了解,想來皇上心中應該更清楚,如此,皇上看中誰,便是誰!
”
除了趙元英之外,他對其餘宗室并不了解,但依他看來,趙元英才幹欠缺,性子又軟弱了些,若是他做上皇位,朝政未必會比現在強,甚至因為裴、齊兩家勢大,極有可能大權旁落!
至于其餘宗室,名聲都不顯,大概也多是些平庸之輩,難當大任。
可惜的是太子沒了,在他看來,太子是極聰慧的,若他能登上大位,朝政必是不一樣了,可惜啊!
“與朕皿脈最近的是趙元英!
”皇帝喃喃說了一句。
這個侄子并不太能入他的眼,但眼下,似乎也沒有别的什麼好人選了,他歎息一聲,神情間也不免越發低落。
“若太子還在,倒是不用擔心這些了,可惜太子不在了,齊氏那個毒婦,害了朕的太子……”
不止是太子,别的皇子也沒了,他辛苦奪來的皇位,最後還是要便宜别人,他是怎麼想都不心甘,但又能如何,就算他不立繼承人,那些朝臣也會從宗室挑選一人出來登上大位。
“呵,齊家……”
若是再給他些時間,他會将齊家一起收拾了,可惜他的身子熬不住了。
“啟禀皇上,齊仆射與恭郡王在宮門外,說要求見皇上!
”門外,有侍衛禀報道。
“沒跟他們說,朕誰也不見嗎?
”皇帝有些惱怒,這一動怒,他的面色倒生出幾分紅暈。
“說了,但是他們說,今天一定要見到皇上,還說什麼……”那侍衛擡眼看了陸長風一眼。
“還說鎮北侯挾制了皇上,他們要進宮來救駕!
”
聽到這話,皇帝怒氣上湧,一口皿噴了出來。
“皇上,皇上……”明總管連忙上前,眼淚又落下來:“皇上,你要保重身子啊!
”
“他們是想逼宮,是想造反……咳咳!
”這一口皿噴出,皇帝的情況,越發衰敗下去。
“趙元英,朕原還想……看在皿脈更近的份上,将皇位傳給他,哪知道他如此迫不及待,夥同齊家想要逼宮上位,真是好啊!
”
“小明子,把朕的玉玺取來!
”
“是,奴才這就去。
”
明總管才擡腳出門,外面便又有侍衛飛奔而來:“啟禀皇上,齊仆射與恭郡王正在強闖宮門,他們帶着禁軍的人馬,禦林軍怕是很快就要抵擋不住了。
”
“呵,他們可真是心急啊,這麼一時半會兒都等不了了,朕偏不讓他們如意。
”
皇帝目光看向陸長風道:“朕後悔了,當初應該聽你的,将禦林軍交給你秋操練,必然不會是現在這樣沒用,但悔之已晚!
”
明總管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去将玉玺給取了來:“皇上,玉玺取來了!
”
他跪在龍床前,将玉玺呈上。
皇帝強撐着身子坐起來,斜靠在床頭,伸手将玉玺拿在手中,輕輕撫摸着,一國之玺,象征着無上的權力,但他現在就快死了。
“愛卿,這玉玺就交給你吧,不要讓它落到趙元英的手裡,他逼宮篡位,即便上位了,朕也要讓他名不正言不順!
”皇帝一臉狠決的說道。
陸長風伸手将玉玺接在手中,蹙眉道:“那皇上是希望,我将玉玺交到何人手中?
”
這一問,皇帝也沉默了,他也不知該交到何人手中,皇位後繼無人,想要篡位的趙元英,他又看不上,這玉玺該給誰?
“就暫由愛卿代管着吧,以後你看誰順眼了,就交給誰,但必不能交給趙元英,他敢篡位,他就沒将朕放在眼裡……”
陸長風捧着玉玺,一臉鄭重的點頭,皇上既然如此交代,那他必然不會讓玉玺落到趙元英手中。
皇帝轉頭看向明總管,道:“小明子,你從小就在我身邊侍侯,朕就快要死了,但你就不必跟朕一塊兒死,跟陸侯去吧,他這人有時候死腦筋,但待人至誠,你跟着他,差不了。
”
沒想到這會兒,皇上還會安排他,明總管頓時淚如雨下,皇上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待他卻一直很好,從未虧待過。
然而皇上這般尊貴的身份,如今卻又是這樣凄涼的光景,一時,他也不由悲從衷來:“皇上,奴才跟你一塊兒!
”
“你随陸侯去吧,朕撐不了多久了,齊仆射闖宮,禦林軍抵擋不住的,要不了多大會兒,他們就能沖到朕的寝宮來,興許能給朕一個痛快吧!
”
說完,皇帝朝侍衛吩咐道:“送他們出宮,别與禁軍的人撞上。
”
“皇上,臣跟你辭别!
”陸長風跪下,向皇帝磕頭,行了最後一禮。
“皇上……”明總管凄厲的喚了一聲。
“走吧!
”皇帝艱難的舉起手,朝他們揮了揮。
兩人走出寝殿,陸長風伸手就拉起明總管,加快了速度朝外走去:“我們得快一點,再晚,待那些禁軍沖殺進來,想走就走不了了。
”
明總管抹了一把眼淚,紅着眼圈道:“一切聽侯爺吩咐。
”
“别叫我侯爺了,沒聽齊仆射和趙元英是怎麼說我的嗎,說我挾制了皇上,這個黑鍋我估計得背着了……”
陸長風也不由錯了錯牙,他們可真是好算計啊,明明是他們闖宮,罪名全讓他來背了,這賬先記下了,回頭有機會一并清算。
“那該怎麼稱呼侯爺?
”
“喚我一聲老爺吧!
”
“是,老爺。
”明總管很是識時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