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頓了頓，堅定的丢下一句：“能見到，肯定能見到。”谷雨和他說的那些話，厲元朗并沒告訴白晴。隻是和她商量，等到谷雨身體康複以後，住校就讀。白晴沒提出異議，這件事就此過去。但關于鄭海欣和鄭立的事情，厲元朗需要認真對待了。畢竟他現在的身份不同以前，如果處理不好，将是禍患。厲元朗原本想着，能否通過白晴，以私人關系處理，思來想去覺得不妥。返回襄安當日，一下飛機，厲元朗便去省委見畢太彰了。以前想要見這位畢書記，首先要經他秘書古懷雲這一關。由古懷雲決定，要不要把這個消息轉告給畢太彰。如果畢太彰太忙沒時間，那麼對不起，今天恐怕不行，隻得改日。縱然省委常委也不例外。在全省所有領導幹部中，能夠保證随時觐見畢太彰的，屈指可數，也就三、五個人。省長吳淑雲算一個，原省委副書記張京也是其中之一。這次厲元朗屬于突然襲擊，事先并未通知古懷雲。然而，當古懷雲接到他的電話後，一改往日雖客氣，但語氣中仍然透着高高在上的傲然，現在卻變得極為尊敬。對，這裡用“尊敬”比較恰當，道了一聲：“厲書記，您好。”明顯和以往稱呼的“厲書記”，從發音語調和感情表現判若兩人。也就是說，如今的古懷雲對厲元朗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是公事公辦，現在更多的趨于恭敬、謙遜以及敬重。由内而外，把厲元朗當成真正領導了。厲元朗真切聽到手機那頭，古懷雲翻東西的聲音，并說：“省發改委的領導正在向畢書記彙報工作，再過十分鐘您來，畢書記有二十分鐘的空餘時間。”表面上看，不等畢太彰批準，古懷雲擅自主張，可是秘書大忌。可事實卻不是這樣，想必畢太彰聞聽厲元朗見他，也會果斷答應。畢竟省委副書記是畢太彰在省委的副手，許多工作書記忙不過來，或者不方便出面，都由副書記幫忙解決。厲元朗的任命文件已經擺在畢太彰的案頭。平級調動，但地位卻由排名最後一位的常委，一躍升至第三位。僅僅四十五歲的年紀，足以說明厲元朗今後的仕途之路，将是前途似錦、前景廣闊。甯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厲元朗不是少年，可在從政這條路上，俨然是一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就等綻放那一天了。畢太彰無限感慨，回想自己四十五歲的時候，才是地級市的常務副市長。人家厲元朗卻是妥妥的副省級，還是最有希望的副省級。省委副書記這個位置看似不起眼，實則有很大的發展空間。首先是五人小組成員。全省黨政大事，包括人事議題，都要在五人小組會議上率先研究定基調。然後拿到常委會上表決通過。一般情況下，五人小組會決定的事情，常委會基本上不會發生改變。其次，省委副書記将輔助省委書記分管黨務、組織、人事等方面的工作，在一些事情上，有很大的話語權。最後一點，某些重大議題，省委書記會征求省長和省委副書記的意見，充分聽取，再做決策。厲元朗這次成功突圍，畢太彰一點不覺意外。當初好幾個有希望的人選，以各種理由跑去京城，畢太彰對此嗤之以鼻。厲元朗就任襄安市委書記，畢太彰就感覺出來有點匪夷所思。這不等于降職使用嗎？關鍵是，厲元朗沒犯什麼錯誤，到底所為何故？他從側面了解過，知道了其中盤根錯節的經過後，終于清楚是什麼了。從那時候起，畢太彰相信，厲元朗早晚還有被重用的一天。沒想到，來的這麼快。也怪張京點背，彭安的案子牽扯到他。明裡暗裡兩條線調查他，這些年的龌龊事一件沒跑了，全給抖落出來。恰恰挖出彭安的正是厲元朗。可以這麼認為，厲元朗借助京城紀委之手，扳倒張京。給他自己騰出位置。論功行賞，甯平省委副書記怎會花落旁人呢！當然，這些都是畢太彰的個人想法。想到這裡，畢太彰微微眯起雙眼，腦海裡翻滾着厲元朗的模樣，重新審視起這個人。十分鐘後，厲元朗在古懷雲陪同下，闊步邁進畢太彰的辦公室。端坐在椅子上的畢太彰，緩緩起身，伸出右手，笑眯眯招呼道：“元朗同志，你來得正好，我有些事還要找你聊一聊。”握了握手，畢太彰禮讓厲元朗坐在沙發上。古懷雲送上熱茶，知趣的轉身離開，并關上門。畢太彰身體靠在沙發背上，雙手摸着扶手，十分輕松的說道：“襄安市那邊的工作你要盡快完成，據我了解，接替襄安書記的，是從部委空降下來的同志。”厲元朗略有耳聞，想來并不奇怪。副書記從本省提拔，相應的，襄安市委書記肯定從外地調過來，這就是平衡。厲元朗點頭稱是，“我手頭上還有幾件事需要交代，我會抓緊時間做完，站好在襄安市委的最後一班崗。”“那就好。”畢太彰端起水杯抿了抿。厲元朗知道這是端茶送客的暗示，但他卻沒走。搓了搓手，下定決心的說：“畢書記，我有一個兒子叫鄭立，他現在國外生活……”畢太彰聞聽此言，端杯的手頓時停在半空中，“這事啊！”不怪他反應如此強烈。厲元朗現在的身份很重要。他的孩子在國外生活，很容易成為别有用心之人的利用目标。厲元朗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沒有讓白晴出面，而是向畢太彰做了彙報，這是正常途徑，也是規定。稍作遲疑，畢太彰微微颔首，表态道：“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詳細寫一份材料交給我，回頭我們再做讨論。”之所以畢太彰每深問厲元朗，為什麼不把孩子弄回來。是因為他知道，厲元朗向他彙報這件事，準是有難言之隐，無法解決。今天面見畢太彰，厲元朗就是要把這件事告訴他。萬一今後，有人在這上面大做文章，厲元朗也好回擊。走出這棟灰色建築物，厲元朗回身望了望，即将在這裡辦公，心中充滿無限遐想。泯中省委副書記，他隻是挂名。而現在，才是名副其實。剛剛坐進車裡，楊自謙回身請示，“厲書記，有好幾個電話找您。”聽楊自謙報告，最起碼不下二十個人打來電話，估計都是恭賀他的。這些人當中，厲元朗挑出幾個需要聯系的人，一一撥了回去。康建勇心情複雜，本以為在這位厲書記帶領下，作一番大事業。不成想短短四個月，人家就高升到省委工作了。他頓時蔫了，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想法。厲元朗調走，誰來接替他？自己有沒有機會？當即打給賞識他的一位老領導，結果對方第一時間給他潑了一瓢涼水，從頭涼到腳心。也讓他徹底清醒。“想什麼呢！這麼高的職位怎會輪到你？建勇，做好你的市長，配合新來的書記工作，才是當下你最應該考慮的事情。也不想想，厲元朗就地提拔，上面還會給甯平省第二個機會嘛！”“是，我就是問一問。”康建勇吃了個憋，心中無比郁悶。“問也不行！”對方斬釘截鐵的說道：“你這段時間，能夠全心全意配合厲元朗的工作，表現不錯，至少給他留下好印象。”“這層關系要留住，千萬不能斷了，你不會打算當一輩子市長吧。”要說厲元朗調走，康建勇隻是不習慣，而徐萬東則是另一種滋味。神情消沉、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