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章 決定命運的彙報 中
這種場合厲元朗經曆過幾次,卻從沒有如此緊張過。因為在場每個人表情都非常嚴肅。畢竟涉及到不同意義。周旭傑和厲元朗分别坐在橢圓形會議桌對面的椅子上。會議照例由于勁峰主持。“同志們,今晚的會議隻有一個議題,聽取泯中省委和若州市委關于部分幹部出現嚴重違背黨性原則,成為境外勢力幫兇,并犯有嚴重腐敗的犯罪行為。”“下面,請周旭傑同志發言。”随着于勁峰話音落下,周旭傑起身走到發言席,坐下後對着稿子說了起來。周旭傑的發言内容主要分為三個方面。第一個,詳細彙報以黃仲禮為首的犯罪行為和過程。第二個,代表省委做出認真檢讨和反思。最後則是泯中省委的整改措施。總體來說,周旭傑的發言内容言簡意赅,沒有長篇大論,該說的說了,該承擔的承擔了,該檢讨的也檢讨了,挑不出什麼毛病。衆人聽完,周旭傑返回原位置。接下來,輪到厲元朗發言。按照事先準備的發言稿内容,厲元朗沒有改動,按部就班說了二十分鐘。不同于周旭傑的籠統,考慮到涉及幹部大都集中在若州,厲元朗的内容更加詳盡。他說完,本打算離席的。卻聽林維寬忽然問起厲元朗三個問題。第一個是,“厲元朗同志,請你談一談對反腐敗的個人看法?我不聽空談,要講實際内容。”第二個,“現行機制下,你對反腐敗有什麼個人建議。”第三,“這個問題有點尖銳,你可以選擇回答或者不答,你個人有沒有犯過腐敗問題?”面對林維寬連珠炮式的抛出三個問題,厲元朗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從容回應。關于第一個問題,他隻簡單的說了寥寥數語。主要強調的、也是中心觀點,他說:“大力反腐是提升民心、維護社會穩定的重要保障,是樹立國家形象和政治聲譽的有效行為。”談及第二個方面,厲元朗認為,反腐機制存在不健全、不透明、不明确。就目前情況而言,反腐僅靠幹部個人的良心發現遠遠不夠。缺乏嚴懲機制,罪不至死不足以起到震懾作用。人都是有私心的,面對巨額誘惑,很難做到一塵不染。這也直接提到他本人,也是第三個問題。他負責任的表态,自己不存在任何腐敗行為,經得起組織嚴格審查。林維寬沒有回應,隻是在本子上寫着東西。整個彙報過程持續一個小時,照例周旭傑和厲元朗率先離開會場。隻是有一點出乎厲元朗的意料,杜宣澤由始至終全程參加。可能和彙報内容有關。周旭傑、厲元朗全程沒有提到鄧孝豐的問題,連名字都沒說。這種彙報,隻要沒有領導單獨接見,彙報人說完,就會按照原路返回。在休息室裡,周旭傑被工作人員叫住,厲元朗卻被要求先行離開。說明周旭傑還要面對個别召見,而厲元朗的使命到此結束。有鑒于此,厲元朗難免失落。他并未回西山的嶽父家中,今晚要在泯中省駐京辦休息。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厲元朗反複思考林維寬提出三個問題的深度含義。越來越覺得,林維寬絕不是突發奇想,肯定另有深意。但他捉摸不透。也許,這種高難度問題,也隻有嶽父能夠精準分析出來。周旭傑是在一個多小時後回來的。說實話,厲元朗迫切想知道誰留下周旭傑,到底和他談了什麼,是否涉及自己。這次京城之行,他隐約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滋味。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發展。并且認為,單獨留下周旭傑,話題應該牽扯到自己。然而,他根本沒接到周旭傑打來的邀請電話,徹底斷了他打聽的念想。厲元朗毫無心情洗漱,躺在床上,頭枕雙手,望着棚頂發呆。腦海裡思考着各種問題,全是不好的方面。他不是悲觀主義者,要是悲觀的話,他也走不到今天。就這麼兩眼發着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手機鈴聲響起,才将厲元朗的思緒拉回來。電話是白晴打過來的,她焦急詢問厲元朗彙報情況。“回來有一會兒了。”厲元朗如實說道:“總體而言,波瀾不驚。”“你回來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我都快急死了。”白晴埋怨完,又問起詳細過程。“隻有林維寬問過你,還是三個尖銳問題。”白晴沉默良久問道:“老公,你感覺到了什麼?”厲元朗歎聲說:“不是很好的預感。”“我想不出來林維寬是什麼意思,也許爸爸能猜得出來。時間太晚了,明天你回家一趟,我們一起去找爸爸。”也隻有這樣了。放下電話的厲元朗,感覺兇口壓了一塊巨石,讓他喘不過氣來。輾轉反側之中,厲元朗迷迷糊糊的即将進入夢鄉,手機再次驟然響個不停,還以為又是白晴。結果一看号碼,厲元朗頓時眼前一亮,急忙接聽。“盛秘書,您好。”對于盛良醒,厲元朗任何時候都抱有恭敬之心。怎麼說,人家是馮滔身邊信任的人。“厲副書記,我想見你。”盛良醒直奔主題。“好,我随時聽候調遣。”“半個小時後,我派車接你。”短短幾句話,盛良醒敲定見面流程。厲元朗立刻起身,洗漱一番,以确保頭腦清醒。他預感到,此次面見盛良醒,一定能解開他心頭衆多疑惑。來接他的是一輛黑色越野車,厲元朗鑽進車裡,車子即刻啟動,緩緩駛離泯中省駐京辦。與此同時,站在樓上窗邊的周旭傑,望着越野車迅速消失在他的視線裡,目光逐漸變得複雜起來。抱着胳膊思慮一陣,緩緩走向電話機跟前,抓起聽筒撥了一串号碼。等對方接聽後,周旭傑平淡地說:“廉省長,剛來一輛車把他接走了。對,這樣也好,總得有人把消息傳出去,省得他蒙在鼓裡。”越野車在市區轉了四十多分鐘,最後駛入一處幽靜的院子。又拐了幾拐,停在一個灰色建築的門廊下。門口有專人打開後車門,打過招呼後,領着厲元朗走進去。沿着鋪就厚厚地毯的樓梯上了二樓,在最東側的一個房間門口駐足。那人沖門道了一聲:“報告,客人已到。”随着盛良醒的應準聲音傳來,順着那人推開的門,厲元朗邁步走進來。盛良醒坐在沙發上正在喝茶,一見厲元朗,站起來主動伸手招呼道:“厲副書記,這麼晚叫你過來,打擾你休息了。”“盛秘書太客氣了。”兩隻大手握在一處,厲元朗連忙回應:“聽您指教,我厲某人不勝榮幸。”“指教談不上,就是閑聊。”禮讓厲元朗坐下,盛良醒親自給厲元朗倒了一杯茶,頗有深意的說:“厲副書記,這裡沒别人,我就不拐彎抹角,有什麼說什麼了。”“請講。”厲元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放下茶壺,盛良醒拿起煙盒,厲元朗擡手示意不抽。盛良醒點燃,深吸一口說:“你今晚的彙報表現不錯,沒有糾纏鄧孝豐的問題,大家是滿意的。”“馮滔同志用十二個字做了總結,說你識大體、顧大局、明事理,懂進退。”“隻是……”話鋒一轉,盛良醒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厲副書記,你在若州市乃至泯中省的整體表現是合格的,鏟除三生教,處理了一批違法亂紀的幹部,圓滿完成組織賦予你的重任。”“有些話,我就不背着你了。其實,上面在使用你的問題上,是有分歧的。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分歧主要集中在,你挖出鄧孝豐,觸及到宣澤同志的名聲。”“這一次是宣澤同志,那麼下一個是誰?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誰都不能保證身邊人過得硬,經得起推敲。”“說句過分的話,你厲副書記敢于保證自己清廉,你能保證你的家人是清白的嗎?”這句話深深刺痛厲元朗的神經,身體忍不住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