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久久伫立在群屋環繞,渺無人煙,狹窄的青石街道上,腦中翻騰的神經,遲遲不肯回歸平靜。
她那瞪大的雙眼,緊緊凝視着漸漸陷入模糊的環境,理智與回憶糾纏在一起,分不出個高低。
“怎麼可能?
這裡怎麼會如同鳳谷那片石林?
”
話語聲在她的腦中呐喊響起,此時此刻,她能夠想到,能夠說出的隻有這麼一句話。
耀眼的日光緩慢西斜,鳳仙身子打在地面上的影子仿佛被誰吞噬了一般,即使再怎麼想要移動視線,都是無法瞧見。
冷汗自毛孔中止不住的溢出,微風過境,吹得她猛生寒意。
然而倒是這股寒意,促使着她,終于冷靜下來。
鳳仙仰頭看向高空,那名引誘自己至此的神秘人已經消失不見,了無蹤迹。
她回想着之前所看見那人的身影,可以肯定是一名男子。
“可究竟他這般作為是為了什麼?
難道那人會認為,在這城中,四周這些死氣沉沉的房屋會能夠困得住我?
”
鳳仙想着,腳下輕點,縱身躍上右側屋檐,極目遠眺之下,心頭不禁松了一口氣“還好,自己還在不死城内!
”
可就在她收回視線,準備離開之際,目光中,卻猛地出現了一道不知何時,早已凝望至此的女子身影。
兩人相隔大半個城池,定神對視,無人願意率先移動。
時間一久,鳳仙不禁有些惱火,短短一個時辰之内,竟然被兩名自己都完全不知道對方身份的神秘人盯上,不由得令她懷疑起來:難道昨夜夜闖青龍府之事,已被發覺?
鳳仙微微搖頭“不可能,且不論龍山是否真的死亡,如果這兩名神秘人是青龍府派來的,那麼他們覺得不可能還隻是保持這般不知所謂的舉動。
”
心念及此,自幼不肯輸于任何人的倔強性子猛地抗議開來,鳳仙身影疾馳,直奔遠處那名女子而去,全然沒有顧忌現下這青天白日裡被人發現的危險。
先下手為強!
她那雙白淨的手掌之上,伴随着快如光束般的身影,很快升騰起了兩團皿紅光球,隻等靠近,便可一擊擊殺!
觀望的神秘女子,見到鳳仙直奔而來,卻反常的沒有做出任何移動躲避的舉動,反倒像是在等待,等待着鳳仙的來到,等待着那滿是殺伐之意的皿紅光球。
鳳仙一雙鳳眼之中,驚詫之意陡增,身子疾馳的速度随之稍有減緩,“對方究竟是何人?
為何面對我的攻擊,居然不作任何反應?
”
然而雖有顧慮,但鳳仙卻不會就此退怯。
遙想當年,于鳳谷之中,從小不得寵愛,被家族視如草芥,所想要的一切,都必須靠自己的能力,頂着萬千不屑目光去奮力争取。
那些年,地獄一般煎熬的生活中闖過來的她,自此以後,心中隻有一個準則:這如雪般寂寞的世界裡,她所能倚靠的,隻有自己!
“來吧!
我鳳仙自鳳谷出來,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激昂憤慨之氣于兇膛之中迸發,她的腳下,立時幻動,身影轉瞬将至,手中皿色火球轟然增大,氣勢滔天,觸之即亡。
神秘女子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轉瞬即逝的驚詫,剛剛明明還瞧見鳳仙身影現出了遲疑,何以轉變如此之快!
疑惑歸疑惑,且不說這朗朗乾坤下,她的身份不方便暴露出去,就說真的一意孤行,神秘女子自覺,恐怕也很難幹脆制服鳳仙。
即是這般,今日便到此為止,心念及此,神秘女子,身影微晃,如塵煙般消散在了陽光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已然趕至的鳳仙,手中火光升騰正欲擊去,卻見剛剛還可以瞧見的人影,竟從自己的眼皮底下,似風般消失不見,這樣恐怖的身法速度,着實令得鳳仙心頭大駭!
人已消失,多留無益,何況這會兒功夫,城中已有不少多餘的目光瞧向這邊,眼看自己的身份就要暴露,鳳仙立即收起手中光芒,身影再度疾馳,直奔杳無人煙的荒地而去。
聖宮之中,書房之外,王倚欄遠眺,城中屋檐之上所發生的一切,盡數被他的視線捕捉。
見到鳳仙離開,王悲戚的臉盤上襲上了一抹冷笑。
“鳳谷小女,便是你,毀了這一切!
”
朱厚離開青龍府後,并沒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打發走了朱從,便獨身一人收斂氣息,喬裝打扮,沿着偏僻的青石小道,緩步走向了荒僻的城南,那裡,一座明顯廢棄多時的房屋,則是他的目的地。
時值申時,離與龍天他們約定行動的時間,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然而對于朱厚來說,自打昨夜親眼瞧見自己猜測的那六指魔琴後,他的計劃立即就做出了改變。
心中縱有千般不敢相信的朱厚,既已知曉青龍府手握六指魔琴那般神物,自是不能讓其随風而去。
如今還不清楚,龍山老小子是否已經掌握了操縱魔琴之法,不過即使隻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朱厚都要将它扼殺在搖籃之中。
光線昏暗的廢屋之内,青鐵面具遮臉的魁梧男子,安定的坐在幾近崩塌的木椅之上,一動不動的,任由滿地的灰塵随着朱厚雙腳踏入,而紛飛不止。
“你來早了!
”鐵面男子雙眼凝望着飛揚的灰塵,冷冷的說道。
朱厚看了一眼屋内髒亂的環境,眉頭微皺,視線移動,手臂輕動,拂去一旁木椅上滿滿的塵土,随即輕聲坐下“我剛從青龍府出來,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
“嗯?
”鐵面男子疑惑一聲“你問我?
”
朱厚對于他的态度,頗有怨念,可因着雙方目的相同,且他又是自己不可多得一大助力,于是便隻能暫時虛以委蛇,咽下心中的不快。
“是的。
”
直到這時,鐵面男子才轉過頭來,直面朱厚,語氣裡飽含嚴厲之色“那我問你,為何昨夜,鳳仙會出現?
我不是說過,時候未到嗎?
”
朱厚聞言,臉上已經微有愠色“還有三日便是玄星占星之夜,昨夜不出手,更待何時?
你來自地方的規則在不死城,或許不太适用!
”
鐵面男子陰冷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去青龍府,瞧見了那把魔琴了?
”
朱厚點頭,“是的!
”
鐵面男子仿佛早已預料到了一般,“如果我說,昨夜在所有事情發生之前,那魔琴是自發的奏起了廣陵散曲呢?
”
“什麼?
怎麼可能?
”
“可惜事實便是如此,昨夜子時過後,青龍府寂靜一片,就連往日裡分布于各個方位的守衛都是齊齊像是收到指令一般隐匿了身影,從我所在的角度看去,恍若死府一般,隻有那把魔琴兀自巋然不動的立于月光之下,到達夜深人靜之時,琴弦之上突然現出六根斷指,正是那六根斷指,奏響了廣陵散曲!
”
鐵面男子說完,嘴角扯動,現出了戲谑的笑容“那把魔琴,不知在青龍府裡存在了多少年的時光,如今恰好在你準備行動的同一夜現身,你得好好想想,自己苦心經營了那麼久的大計,是否早已不是秘密?
”
朱厚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鐵面男子搶話道“而且,不死城内,四大家族,玄武府的确高深莫測,行蹤詭異。
但那青龍府卻也不是你所認為的軟柿子,可以任人揉捏。
而且,”鐵面男子說着,頓了頓“呵呵,我想,你一直認為青龍府的掌事之人便是龍山,可若是我說,另有其人呢?
”
朱厚聽言,心中的震驚一波接着一波,久久才能再次開口。
“怎麼回事?
還請明示!
”
鐵面男子微微搖頭“隻是有這樣一種感覺,仿佛龍山雖然名為青龍府族長,但是他的身上少了那股足以領導整府的氣息,反而多了一些閑雲野鶴的味道。
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的話,青龍府中必有其他人,在維持着他們的運轉。
”
“你是說龍天?
”朱厚條件反射般的問道。
鐵面男子再度搖頭“龍天其人,雖然氣度不凡,實力出衆,但卻還不是能夠擔當重任之人。
”
本以為勝券在握,穩紮穩打的朱厚,心神不禁因着這樣的消息,而有些紊亂。
鐵面男子見狀,平靜的話語再度出口“青龍,白虎,玄武三族之事,我會想辦法弄個一清二楚,如你所說,還有三日便是玄星占星之夜,屆時,任那王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力挽狂瀾,再次挽救不死城。
”
“這是我們創造史無前例之輝煌的時代!
”
“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就算是那上古神族再次降世,我也要讓他們知道,時代已經易主,此處再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