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大衆看來,魔門是一個極具神秘與勢力龐大的恐怖組織,這個組織栖身于黑暗之中,在黑暗與光明的邊緣之中一直靜靜的等待,一旦天下有變,他們就會入世,用無比邪惡的智慧與力量來引誘着這片天地之中所孕育的無知生靈們步入黑暗的深淵……雖然社會上層的精英們都心知肚明魔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對于位于社會最底層的勞苦大衆老說,真相到底如何已不再重要,他們隻是需要知道,魔門很邪惡,很恐怖,這便已經夠了。
祖君彥本人是精英階層的知識分子,然而他的手下不是,所以在聽到晁公錯一口道出了女子魔門的身份之後,這些人無一不面色大變,看向石青衣的目光中也紛紛的露出了明顯的懼意,雖然瓦崗軍軍紀嚴明,這些人并沒有驚慌失措的表現。祖君彥的面容也變得慎重起來,即便傳言始終是傳言,但是魔門的勢力極大卻是不争的事實,尤其是在白道、佛門勢力的多年打壓之下依然堅持矗立的今天,魔門的行事風格更是信奉**裸的利益至上原則,為了利益,魔門的人向來行事不擇手段,也正是這一點,深深的為祖君彥所忌憚着。如果女子真的是魔門中人,那麼事情可就麻煩了。
“姑娘,我們與魔門素來毫無恩怨,而據密公所知,大龍頭也從來沒有與魔門有所交際,姑娘卻刻意的在此處阻攔我等,卻是不知為何?”祖君彥沉聲問道。因為事情牽扯到了魔門,祖君彥也不得不壓下耐性與石青衣再次的溝通。聞言,石青衣一臉的不屑表情笑出了聲:“毫無恩怨,真的嗎?你确定!嘿,當初要不是我們的人暗中出手,李密就是有十條命也得陪在逃命的路上,又哪有此時的風光,做人不要太過的相信自己的運氣,那種東西不是可以憑空得來的。”
石青衣口中所說,倒是并非憑空杜撰,楊堅崇佛,生前不僅極力的提升佛教在社會上的地位,并且還利用佛門的宗教勢力,殘酷的打壓着魔門的勢力,為此不僅造成了魔門與佛門這一對死對頭水火不容,還讓魔門中人時時刻刻的視楊堅為眼中釘,希望将他連帶着他的江山一同毀滅。為此,他們精心的策劃了一個又一個的陰謀:楊廣的弑兄殺父是一次,楊玄感的起兵造反是一次,甚至連大業十一年的雁門之圍,始畢可汗起兵十餘萬,将楊廣圍在雁門關以至于天下震動的事件中,都有着魔門的影子在活動。
李密雖然在楊玄感兵敗之後,曾一度狼狽不堪,但他的才能卻也因此而得到了魔門有心人的關注,加上楊玄感被殺之後,樹倒猢狲散,李密雖然是楊玄感的重要謀士,卻也并未入得了楊廣的法眼,隻是發下文書由地方上的官吏追捕,這樣,就仿佛唐儉私放翟讓的翻版一樣,魔門的許多地方主事甚至不必要向上級請示,就可以自作主張的悄悄的将李密放掉,李密能夠多次的逃出生天,也是因為這個的緣故。說到底,還是因為李密是有着可以被利用的價值而已。
祖君彥是一個聰明人,而聰明人都是不需要說很多話,一點就透的,石青衣的話雖隻有寥寥數語,然而祖君彥卻已經完全的明了了石青衣的意思,然而,正是因為明了了石青衣的話語中的含意,祖君彥的心中也不由得冒出了一絲絲的寒意:魔門,竟然在這麼久遠的時間裡,就已經在暗暗的布局了,而且,他們的目标還很早就已經盯上了密公?
其實魔門的布局向來都是非常大氣的大手筆制作,奈何魔門人心不齊,各派之間不僅互相提防猶如生死大敵,在其中一方勢力出現一家獨大,能夠統一魔門的苗頭的時候還要拼命的搞小動作,扯後腿。這樣的他們在面臨外敵威脅的時候尚且能夠保持一緻對外,等到外部的威脅一旦解除,那麼各派之間就會立刻的恢複到原本明争暗鬥的局面上來。在這樣的情況下,魔門在天下大變的時候,雖然是常常的占得先手,卻總是因為自己的一方出幺蛾子而陰錯陽差,沒辦法,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何況這個隊友還拼命的扯你的後腿,所以,雖然千百年來魔門多次設局,卻總是不能夠完成最後的收官。坐失良機還可以保住此時的人馬等待下一次的機會,然而要是真的不顧一切的出手了,怕就怕魔門到時候就要将你的流派除名了。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了,甚至在有的流派因為意外而損失了宗主,一時群龍無首之際,其他的門派首腦還會熱心的幫助這個流派培養出一個新的宗主,原因無他,如果放任這個流派消失,被魔門其他的流派吞噬,弄不好就會造成魔門之間勢力的失衡,要是讓其中的一家獨大那可就糟了。所以為了堅決的杜絕這種狀況,魔門中人都是非常的具有“友好”“和平”“互助”精神的。
魔門之中的這些狗屁倒竈的龌龊,祖君彥當然是不知道的,雖然被魔門布局的長遠而震驚,他的語氣卻依然的保持着冷靜:“魔門千載傳承果是不凡,我等皆是望塵莫及,不過,既然魔門與我等還有此淵源,姑娘又何必一反常态的阻撓于我等?”
石青衣呵呵的笑了起來:“因為如今,我們對李密已經不看好了,如果他最後萬一來個戰敗身亡,我們前期的投入不是打了水漂,所以嘛,未雨綢缪還是必須的。”“姑娘言重了!”祖君彥沉聲反駁:“如今瓦崗軍聲勢正盛,密公不日即将攻下洛陽,又怎麼會有敗亡的可能。”“呵,既然如此,那我沒什麼好說的。”石青衣說罷,手中長劍一指腳下動彈不得的李天凡,“就是不知道祖軍師可拿得出什麼好的手段來救下你們的少主了!”用李天凡的性命要挾,石青衣有百分百的把握祖君彥會屈服,因為李天凡對于李密的重要性簡直不言而喻,哪怕是翟讓的生死都有所不及,更何況隻是翟讓的不成器的女兒,“祖軍師可是已經想好了,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末了,石青衣又補充了一句。
“隻是不知,仙子所圖究竟為何?難不成是要阻撓密公的大計,妄圖救下翟讓嗎?”見到祖君彥有些氣急敗壞的面容,石青衣卻是從從容容的伸出了一根手指,輕搖道:“祖軍師以為呢?那翟讓桀骜不馴,非是我魔門所能掌控之人,救之無益。我們所做的,僅僅是在李密輸得一無所有的時候,能夠存些老本罷了。”魔門不會阻攔李密殺掉翟讓的消息讓祖君彥的心放松了下來,心念一旦通達,祖君彥立刻便明了石青衣這句話中的更深一層意思:李密常勝則可,若是一旦失敗,那麼她們就會立刻推出翟讓的女兒翟嬌收攏瓦崗舊部,作為投效那個時候最強的勢力的資本……魔門利益至上,倒是打的好算計,祖君彥心道。不過,那卻是與他無關了,因為密公,是戰無不勝的。
“如果隻是這幾個人的話,那麼仙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祖君彥道,随即,他便下達命令手下撤退,隻留下自己與晁公錯少數幾人站在原地,等待着石青衣放人。石青衣“嗯”了一聲,“李天凡的穴道是被我用魔門秘術所封,需昏睡四個時辰才能自動解開,你們把他帶回去吧!切忌強行沖穴。”說罷,石青衣轉身向後走去,祖君彥自是在背後出手偷襲,立刻的帶着李天凡離開。很快便消失在了官道之上。留下翟嬌與重傷的屠叔方、王儒信二人一面疑惑一面警惕的看着面前的蒙面女子。
毫無顧忌的摘下了自己的帽檐,将自己的面目暴露在了三人的面前,石青衣不出所料的聽到了一聲驚叫,顯然,翟嬌已經認出了她。“你,李孝雲,你居然是魔門的人?”望着翟嬌驚愕的臉,石青衣卻是微笑的搖了搖頭:“我不是!”她向翟嬌走去,屠叔方王儒信卻立刻的站在了翟嬌的面前,面上一副誓死保護翟嬌的表情,于是石青衣笑了:“這我就放心了,有你們兩個忠心的手下,李密身亡之後,翟嬌應該能夠掌控住瓦崗部分的實力的。”
“哼,與魔門合作,向來是與虎謀皮,你認為我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嗎?”屠叔方冷然開口,卻是毫無顧忌的一口回絕:“與其被你們利用之後做個糊塗鬼,還不如今天就死在這裡,也不會玷污了大龍頭的一世英名。”屠叔方大龍頭府中的地位極高,因此他所說的話完全可以代表了大龍頭府中的其他二人,聞聽此言,翟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石青衣卻是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我說過了,我并非魔門中人,至于我的身份,你們的大小姐已經知曉,不信的話,你們一問便知。”說罷,石青衣的目光看向翟嬌,而其餘二人也是如此,被三人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翟嬌的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安,她定了定神,随後說道:“她就是最近來到荥陽打理柴家珠寶聲音的李孝雲,前一段時間我們見過面的……”
翟大小姐到柴家珠寶行耍威風,然後敲詐不成反被修理的事情在瓦崗内部并不是秘密,屠,王兩人也都略知一二,然而直到今天,他們還是第一次的見到正主。大小姐被此人折服,卻是難怪!二人的心中俱都如此想着,眼前的李孝雲雖然衣着樸素,模樣一般,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自有一股大家風範,而且從方才她的行事風格上看,做事簡潔明了絕不拖泥帶水,倒是一個絕對不能被輕視的人,想必除了魔門,怕也隻有那些傳承多年的世家大族,才能夠培養的出這樣的人物來罷。屠、王二人想到,卻是感慨自家大龍頭府的底蘊太淺,無法培育出這樣的人才。
心中雖有感歎,屠叔方的嘴卻絕不會露出半點軟弱:“哼,真是想不到,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世家居然也會與邪惡的魔門勾結,虧得你們還可以得享滔天權勢與榮華富貴,老天爺真是瞎了眼!”卻是直到此時,屠、王二人卻還是沒有放棄石青衣是魔門中人的想法,石青衣再次露出了無奈的笑:“我說過了,我不是魔門中人,之所以會用魔門劍術,也隻是因為家族底蘊的關系,你們都是平民出身,所以根本就不了解世家大族的真正底蘊是多麼的龐大。”她擡頭看向屠、王二人,随後轉向翟嬌:“好了,既然你們并不信任我,那麼話不多說,祖君彥被魔門的名号吓退之後,必定不會再次的前來追殺,你們隻要小心行事,那麼便不會遭遇危險,日後李密事敗,希望你們能夠選擇我們李家的事業。隻是有一件事,希望你們能夠牢記。”說到此時,語氣已然變做森寒:“不要妄圖将我的真實身份洩露給李密,以此引發我李家與瓦崗之間的對抗,如果你們真的那麼做的話,就要準備好承擔我李家的怒火。”被她身上猛然間所散發出的煞氣所震懾,屠叔方二人雖然一直保持着對石青衣的戒備,卻依然不由自主的被迫的後退了一步,彼此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駭然的神情。
石青衣卻已經轉回了身,走上了官道向着來路快速的消失,此時此地所發生的事情雖然在今後可以說得上是一招不錯的伏筆,然而就此時來說,也隻不過是一朵很小的浪花而已,荥陽城中即将開始的,才是這一出戲的重中之重。石青衣可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