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廳堂裡壓抑着沉悶的氣氛，傭人們更是連喘息都小心翼翼的。

　　“霍夫人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到。”雛鳳很自然地改了口，面上的笑絲毫找不出錯，好像她剛剛她那樣的稱呼隻是随口一說。

　　司馬馨眼眸微眯，也不再說話。

　　霍顯見較量分出了勝負，他也已經不耐煩了。他站起身就往門外走去，跟那兩個人呼吸在同一間房子裡就讓他覺得不舒服。

　　霍天淩見狀，還未熄滅的火氣騰地又升起來了，張口剛要喝止。

　　“今天還真是熱鬧。”溫潤的嗓音在壓抑的大廳響起，有如春風讓人的心情也跟舒坦開來。

　　霍顯倏地停下腳步，陰郁的神色不由緩和了許些：“哥。”

　　霍彰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大廳裡的情景，他也未說什麼，隻是含笑沖霍顯點了點頭。

　　司馬馨早在看到霍彰進來，就已經吩咐傭人準備碗筷，面上更是滿滿的笑意：“阿彰，要過來怎麼也沒先說一聲，我也好讓廚房多準備些菜。”

　　“馨姨，不用忙了，我已經吃過了。”

　　霍彰說完目光這才轉向霍天淩，語氣淡淡道：“爸。”

　　霍天淩俊冷的五官上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怒氣明顯息了一聲：“嗯。”

　　霍彰的視線此時才移向跪在地上的霍斯。

　　“大哥。”霍斯見對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才弱弱地叫了一句。他臉上有貼着好幾個OK繃，下颚還包着塊紗布。但是面上那些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依然很明顯。

　　霍彰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就拉開餐桌的椅子坐下。

　　此時的霍天淩突然開口：“還跪着幹什麼！起來！”

　　雛鳳聞言，趕忙上前伸手去扶霍斯。

　　“謝謝爸。”霍斯昨晚被霍顯打得挺重的，此時站起來都是借着雛鳳的力道。起身的時候，手狀似不經意的捂着下腹，狼狽的面容倏的一白。

　　雛鳳見狀，心裡一緊，擔憂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又扯到傷了？”

　　霍斯輕輕搖了搖頭，強扯了個笑容：“媽，我沒事的。”

　　“醫生怎麼說？”霍天淩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霍斯刻意忍耐着的蒼白面色，他還是看到了。

　　“爸，我沒事。”霍斯扯着笑容，可是因為蒼白的面色，顯得更加虛弱。

　　“什麼沒事啊！”雛鳳看着兒子受委屈，心裡難過，她二話不說就将霍斯的上衣撩起。

　　麥色的腹肌全是淤青，濃重的紫黑色看着有些滲人。

　　司馬馨看着也是吓了一跳，她以為兩人也隻是普通的打打架而已。

　　霍彰的眸色微動，端起傭人拿來的茶，安靜地喝着。

　　雛鳳不急不徐地從包裡拿出好幾張醫院開的證明，一起替給了霍天淩，聲線隐忍顫抖：“昨晚阿斯到醫院的時候就吐皿了，醫生說肋骨受傷嚴重，而且體内積了淤皿。醫生還說這種情況已經構成輕傷了。”

　　霍顯聽了冷哼一聲。

　　霍天淩看着手中的報告，面色越來越難看，一掌重重地打在了餐桌上：“霍顯！跟你二哥道歉！”

　　“道歉，呵！他配嗎？”

　　雛鳳聽了突然輕笑出聲。

　　幾人的視線紛紛移了過去，卻聽她說：“我們今天來也不是要什麼道歉，我就是想看看霍家是不是真的容不下阿斯，如果是，我會帶他走。”

　　“媽？”霍斯似乎沒想到雛鳳會有這樣的決定，滿臉的不可思議。

　　“阿斯，我知道這二十多年來你受苦了，也知道你因為有了爸爸也開心。可是媽現在隻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果然哪天你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辦？”雛鳳說這些話沒有哭啼，隐忍的嗓音裡有着她生為一個單親母親的苦澀跟對孩子的愛護。

　　讓人不由生出一絲的憐憫，做為一個孩子的母親，隻是希望兒子有一個庇護而已。

　　霍斯沉吟幾秒，像是明白了母親的苦意，還是妥協了。他面向霍天淩，又再次跪了下去：“爸，這些日子我二十多年來過得最開心的日子。從小我就被人罵有媽生沒爸養，但是我知道媽媽心裡一定有她的苦衷，所以我從來都不敢跟媽說要找爸爸。

　　其實我的心裡也想像正常家庭一樣，有媽媽疼我，有爸爸護我、罵我。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霍斯說到這裡，頹廢的眼眸突然閃動出了欣喜的亮光：“可是那天，媽跟我說要帶我來找爸爸。我很高興，但也很緊張跟害怕。

　　當我看到您，所有的緊張跟害怕都化成了欣喜。我爸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優秀，我為了有這樣的爸爸而感到驕傲跟自豪。那時我就發誓，我會用我接下去的生命來孝敬您。”他的眉眼中全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崇敬與敬仰之意。

　　“咚咚咚”的三聲聲響，是霍斯的頭重重地嗑在地闆的聲音：“可是，爸請原諒我的不孝。您有大哥跟三弟，而我媽隻有我一個人。所以……。”霍斯說到最後竟然哽咽了，隻是眼淚卻沒有從眼眶中奪出。

　　霍天淩冷漠的眉目不由有些動容，他對霍斯談不上喜歡，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霍斯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傷疤，無時不刻地提醒他當年對司馬源的背叛。

　　可是這兩個月下來，面對他的冷漠，霍斯從來沒有因此而遠離，反而都是以笑臉相對。眼中對他這個父親的仰慕之情，他怎麼可能會沒有看見。

　　就像鄒鳳所說，當年的事，最無辜的人就是霍斯了。而他卻将自己曾經的過錯選擇轉移在一個孩子身上。

　　霍天淩閉上眼，帶着歲月的眉宇多了一絲抉擇。

　　“阿顯，向你二哥道歉！”聲音裡沒有怒氣，反而多了冷冽與不容否定的語氣。

　　霍彰眉目微蹙，卻紋絲未動。

　　“爸，我說過他不配，我……。”霍顯話未說話，突然感覺到一股淩厲的風朝面上急速而來，危機感襲來他本能地偏了下頭，隻是堪堪地躲了過去。

　　與此同時，從他的身後傳出“砰”的一聲聲響，盛着粥的碗砸在牆上掉在地上全摔了。

　　“天哥！”司馬馨驚呼出聲，幾乎下秒就攔在了霍顯的面前，一臉不可置信看着霍天淩。

　　霍彰一直風輕雲淡的神情終于微微變了色。

　　而霍天淩在擲出那個碗時就已經後悔了，但是刹那間眼底的後悔就被淡漠掩蓋。

　　霍顯呆滞的神情喚了回來，可是瞬間卻染上了戾氣：“爸！你打我！你居然為了一個私生子打我！你還是我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