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零↑九△小↓說△網】
案牍館。
身為宗令的九王宇文偲,正同左右宗正楚王宇文儉和晉王宇文保商量重修玉牒之事。
玉牒,皇族族譜,逢十年一修,分帝系支系,記錄宇文佑一族的宗支、房次、封職、名字、生卒年月日時、母族姓氏、婚嫁時間、配偶姓氏,存者朱筆書寫,死者墨筆書寫,今年恰逢又一個十年,所以宇文佑便下令宇文偲着手重修玉牒,這十年宇文佑家族生者死者不少,嫁娶更多,雖然都有記檔,忍需要核實比對,方能修入玉牒。
宇文偲今個找宇文儉和宇文保商量的是顧緯天的事,眼瞅着顧緯天同高陽長公主就要大婚,宇文偲覺着先不急于把已經核實好的錄入玉牒,想等顧緯天娶了高陽長公主之後,再行落定。
這其實是順理成章之事,宇文儉和宇文保都無異議,還說宇文偲行事太過謹慎,這種事他自己定奪就可以了。
宇文偲嘴角上揚笑道:“你們兩個偷懶,還說我謹慎。”
宇文儉和宇文保就嘿嘿一笑:“九哥慧眼,二哥說得勝樓的那個歌女念奴兒唱曲更銷魂,所以我們兩個急着去見識下。”
宇文偲先抑後揚道:“身為親王,不可聲色犬馬,身為宗正,不可玩忽職守,這事要是給皇上知道了,你們兩個非得挨罵不可,不過……”他話鋒一轉,“人不風流枉少年,你們這樣的年紀若隻知道吃飯睡覺讀書練功,那才怪你呢,去罷。”
宇文儉和宇文保聽他上半句時垂手而立臉色冰涼,聽了他的下半句,相對而笑最後相攜跑了出去。
宇文偲晃晃腦袋,頗有些無奈的感覺,自己繼續翻看那些卷宗,這時走進來個屬官,雖然這屬官亦是宇文一族,但是支系,見了宇文偲恭恭敬敬道:“張公公來了。”
宮裡頭的張公公何其多,宇文偲頭也不擡的問:“哪個張公公?”
那屬官道:“皇上跟前的。”
宇文偲便知是張貴玉了,忙問:“人在哪裡?”
屬官朝外面一指:“堂上吃茶呢。”
宇文偲忙放下手裡的卷宗,起身離開案牍館去了前面,進了廳堂的門便親熱的高呼:“公公可真是稀客,該不是重修玉牒皇上又有谕令?”
所有親王裡,這位九王難得好性子,張貴玉很是喜歡,笑眯眯道:“非也,皇上讓奴才來告訴王爺,公輸少夫人帶到河口關了起來,說是與上次宜妃娘娘落胎的事有幹系,皇上說要王爺去過問下。【零↑九△小↓說△網】”
河口,是皇宮内的一處所在,因有條天然的小河潺潺而流,所以大家就約定俗成的稱呼那個地方叫河口,那裡建有很多低矮的房屋,作用是關押一些不守規矩,卻也沒犯什麼大錯的宮人。
宇文偲擰起眉頭,公輸少夫人不是皇室之人,但宜妃娘娘是,所以要他出面也正常,不正常的是,皇上隻說要自己過問下,沒說審訊,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讓他不得不費心琢磨,最後大緻明白了,點頭:“行,我這就去。”
張貴玉面前,他措辭謹慎,從來不用本王這樣的稱呼。
張貴玉見他對自己非常禮讓,當然開心,也就送了他個人情,悄聲道:“公輸少夫人這一進來,少說也得關個十天半月的,否則就忒不像話,讓别人看着以為皇宮大内是草市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但王爺也不必太過較真,天天去點卯,時間一到放了人便可。”
宇文偲謝過,卻更加糊塗,皇上抓公輸少夫人,不審問不落罪名,卻是為了什麼?總之按照皇上的吩咐辦就是。
送走張貴玉,他也不帶一個随從,獨自往河口而來,河口偏僻,他走了足有半個時辰,也是他走的慢,邊走邊想心事,不曾想在快到河口時巧遇到豐雲旗。
“下官給王爺請安了。”豐雲旗遙遙作揖。
“咦,你不是丁憂出缺麼?”宇文偲伸手虛扶過去。
豐雲旗大步流星趕到他面前,再次施禮:“閑着無事,來看看各位同僚,來的路上碰到了安遠候,他要我拜托王爺件事,說少夫人給皇上讓人帶進宮來了,侯爺托王爺多為照拂,還說今晚在京西的魯家客棧等王爺,并且要王爺晚一點去,最好是二更之後。”
宇文偲此時明白,豐雲旗根本不是閑着無事來看同僚的,而是給公輸拓當信使的,本想拒絕,又恐公輸拓不悅,好在是晚上,于是點頭應了。
豐雲旗任務完成,拱手離去。
宇文偲心事重重的到了河口,早有負責看守蘭猗的侍衛在候着他呢,見他到,迎上:“見過九王,公輸少夫人在最末那間房。”
宇文偲嗯了聲,拔腿朝後頭走去,因關蘭猗的屋子門口仍舊有人把守,于是他輕松找到。
不等他命令,侍衛掏出鑰匙捅開鎖頭,年久失修的門啟開後,一束光肆意的闖了進去,蘭猗覺着刺眼,忙肩頭扭開,耳聽有輕緩均勻的腳步聲,她再次眯眼來看,見是一個年輕的貴族,看服色是親王,她明白這是宗人府的。
宇文偲進來後,盯着蘭猗愣了愣,美貌的女子總是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注目,接着環顧屋内,角落裡堆放着一些廢棄的家什,上面都是厚厚的灰塵,這種腌臜不堪的地方,更突出了蘭猗的清麗脫俗,他心裡歎了聲,雖是親王,也還是禮貌道:“公輸少夫人,奉聖谕,你與宜妃娘娘落胎一事相關,本王現在對你聆訓,本王問什麼你答什麼,不必贅述其他。”
蘭猗呵呵一笑:“子曰,做過沒做過,說你有罪你就得有罪。”
宇文偲也是文韬武略,從未聽過孔子說過這樣的話,好奇道:“原來公輸少夫人飽讀聖賢之書,可是本王請教夫人,孔子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蘭猗瞥了他一眼:“誰說子曰就是孔子說的,子曰也可以是……兒子說的話。”
巧言為自己方才的信口胡謅辯駁,然後就端然而立,她頭上懸着一張蛛網,剛好有個肥大的蜘蛛吊着一根似有似的銀絲爬了下來,馬上碰到她頭頂了,宇文偲遲疑下,伸手去捉……蘭猗不知真相,以為他想非禮,手指一戳,打中他的人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