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熬好了藥,給老翁喂下之後,蘭猗又教老媪剩下的兩劑藥該如何服用,那人參該怎麼吃,交代明白一切,蘭猗、秋落并白馬西風就離開這戶人家。
回到熱鬧的大街,彼此作别,白馬西風轉身的刹那,蘭猗追上前一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白馬西風腳步一滞,曉得她說的是刺殺太後的事,回眸一笑:“你受了驚吓,回去後好好的睡一覺,以後出門看看天氣,夏日多雷雨,能留在家裡就留在家裡,非得出門不可,還是由侯爺陪着罷,我不會經常這樣碰巧遇到你。”
說完,長衫一旋,頭也不回的走了。
蘭猗就站在原地,站了許久,隻等秋落過來挽住她的手臂道:“回去吧,老。劉差不多是馬驚的時候掉下車去的,我倒不擔心他會出事,擔心他回府後把馬驚的事告訴侯爺,侯爺一準急壞了是,說不定已經撒下人馬出來找咱們了。”
雨後空氣清新,陽光在樹葉上跳躍,風一吹,嘩啦啦積在上面的雨水落下,剛好落了蘭猗一身,她木然沒有感覺,秋落忙用手替她撣着,最後拉着她上了馬車,秋落趕着,回了侯府。
公輸拓不在家,車夫老劉找不到蘭猗,便趕緊回來,禀報給了管家茂生,于是茂生又知會了護院教頭伍松,伍松帶着一幹人已經出去找了,見蘭猗安然回來,一直守在門口的茂生連誦“阿彌陀佛”,朝蘭猗深深施禮:“少夫人,您總算回來了,再不回來,老劉就用繩子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了。”
蘭猗淡淡道:“還不趕緊告訴他我好好的。”
茂生就喊過一個小子,去通知老劉了。
蘭猗随口問:“侯爺呢?”
茂生道:“您回了親家老爺家裡,來了個人給侯爺遞了封信,侯爺就騎馬出去了,至今未回。”
公輸拓成日的神出鬼沒蘭猗已經習慣,不以為意的哦了聲,就回了倚蘭苑,聽白馬西風的話,先是喝了些熱茶,然後換了身衣裳準備歇一覺。
秋落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想起蘭猗對白馬西風說的那句話,好奇的問:“假如,我說是假如,假如白馬西風真的喪命了,你真的會生下小少爺後就下去陪他嗎?”
秋落心裡是有些擔心蘭猗做傻事罷了。
蘭猗閉上的眼睛又睜開,糾正道:“我是說下去找他,沒說下去陪他。”
秋落歪頭想了想:“這有什麼不一樣嗎?”
蘭猗懶懶的:“當然不一樣,下去找他,是或許同他做朋友,下去陪他,是或許同他做夫妻。”
秋落聰明都在别處,這種話她感覺太拗口,琢磨下不十分明白,就道:“如果當初你沒嫁給侯爺,會不會真的嫁給白馬掌門呢?”
蘭猗一怔,随即厭煩道:“你今天怎麼如此多的的假設,人生沒有假設這回事,所以我拒絕回答。”
說完閉上眼睛,不再搭理秋落。
半睡半醒之間,感覺炕前有不一樣的氣味,她猛地睜開眼睛,見公輸拓正垂頭看她,那目光,何其複雜難懂。
“侯爺何時回來的?”她欠起身子。
公輸拓将她按下:“剛剛回來的,你繼續睡。”
蘭猗想同他說一說刺殺太後的事,遂道:“我不困,不過歇息下,這會子已經歇息好了,我告訴你件事。”
公輸拓就将她扶着坐起,自己也坐在蘭猗對面。
蘭猗帶着些得意,因為能說服功夫高手白馬西風做刺客,蘭猗亦有些難受,一旦白馬西風出事,自己還他一條性命還是小事,人家李秀姑豈不是可憐,心情複雜,緩緩道:“今個去看我爹我娘,回來遇到雷雨,我的車駕轅的馬受驚了,突然狂奔不止,車夫老劉也給甩丢了,最後碰巧遇到白馬西風,是他把我的馬攔住了,我就順便問他能否幫我做件事,那就是刺殺太後,他答應了。”
她盡量很輕松随意的說着,是怕公輸拓有所誤解。
然而公輸拓還是止不住想,刺殺太後便是謀反,這在朝在野,都是天大的事,如此嚴重的事蘭猗卻肯告訴白馬西風,這說明他們的關系不簡單,另外,刺殺太後會有性命之憂,不死亦或許有給抓住的可能,這種關系到身家性命的事白馬西風竟然答應了蘭猗,這更說明他們的關系不一般。
公輸拓笑了笑,裝着很開心的樣子:“告訴他,會比當初我雇請他保護你更高的報酬。”
蘭猗隻能道:“一切全憑侯爺做主吧。”
若說白馬西風不會要自己的報酬,恐公輸拓懷疑她與白馬西風的關系,忽然嗅到公輸拓身上有淡淡的脂粉氣,且這脂粉氣清雅幽深,時隐時現,絕對不是那種煙街柳巷站街姑娘的味道,她好奇的問:“方才侯爺去哪裡了?我聽茂生說有人給侯爺送了封信,然後侯爺就騎馬出去了。”
公輸拓有片刻的遲疑,最後道:“是衛沉魚。”
蘭猗感覺誰在心頭抓了把,也不是很痛,就是不舒服,公輸拓曾經休了秀兒,人家秀兒從此再無糾纏過他,同樣休了衛沉魚,她卻找上門來了,蘭猗嗤聲一笑:“怎麼,她想回來?”
公輸拓目光逐漸迷蒙:“非也,她沒說要回來,要我去見他,是因為她也聽說太後要往保國寺進香,而宇文佑會陪同,她想去刺殺宇文佑。”
休了如同沒休,一樣的往來,蘭猗有點不高興,不免陰陽怪氣道:“她想殺誰即殺誰,作何告訴侯爺呢?”
公輸拓哈哈一笑,刮了下蘭猗的鼻子:“就喜歡你吃醋的樣子。”
蘭猗忙替自己狡辯:“我才沒有吃醋,隻是不懂她的做法。”
公輸拓聲音突然低沉下來:“沒什麼不懂的,她現在重操舊業,又挂起了京城頭牌的名号,她說她現在的客人非常多,每天都快擠破門檻了,說這都是因為她曾經嫁過我,哪個不知道我安遠候呢,所以大家都想一睹安遠候棄婦的風緻,她賺得盆滿缽滿,非常感謝我,就想替我做件事,也就想到了太後進香這件事。”
蘭猗猛地揚頭看向公輸拓:“這種鬼話侯爺你信麼?”
公輸拓面色一僵。
蘭猗繼續道:“按理她該恨你,一輩子不同你往來才對,可是她既往不咎,還要替你做件事,侯爺不覺着蹊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