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命案告破,甜喜拿着香燭紙錢去祭拜父母兄嫂,告訴他們大仇得報,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距墳地遙遙處,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于兄嫂的墳墓前伫立,那人像是十七爺公輸搠。
等到了近前,果然是公輸搠,甜喜愣住,不知十七爺為何出現在田家墳地,畢竟他是主子田家是奴仆。
公輸搠大概也沒料到甜喜回來,他亦是愣了愣,随後随手一指道:“我朋友的墓地在那邊,我過來祭拜他,剛好路過這裡。”
甜喜左右的看,自己經常來祭奠父母兄嫂,從未發現附近有其他墓地,但公輸搠是主子,主子的話甜喜不敢質疑,于是謝過公輸搠能來看望父母兄嫂。
公輸搠淡淡一笑就走了。
甜喜若有所思,等祭拜完,回去後一邊幹活一邊琢磨,連蘭猗進來都沒發覺,手裡拿着盆水差點撞到蘭猗身上,秋落那裡氣道:“丢魂了不成!”
甜喜猛然清醒,連忙給蘭猗說對不起。
蘭猗倒是無所謂的揮揮手,問她:“看你失魂落魄的,怎麼了?”
甜喜也不隐瞞,父母兄嫂的仇是少夫人給報的,她對蘭猗感激不盡,就直言:“上午我向少夫人告假去祭拜父母兄嫂,不料在我家墳地碰到了十七爺。”
這是有點意外,也有點反常,蘭猗忽然就想起薛慶在大理寺公堂上說的那句話,他知道桃喜喜歡的并不是田壯而是十七爺公輸搠,不過桃喜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公輸搠,所以才嫁給了憨厚樸實的田壯。
亦或許,公輸搠感念桃喜的真情,在桃喜的仇得報之後去看看她吧。
蘭猗如是想,轉而去談甜喜的婚事了:“你覺着那個裁縫店的丁福來如何?他向我求娶你,我答應了,但得看你的心思,我不強迫你。”
丁福來甜喜當然不陌生,因為可憐的小侄兒是被丁福來收養的,身為奴婢,自己的終身大事甜喜總覺着不該是自己做主的,隻等到了合适的年齡主子把自己指給哪個小子,就算嫁出去了,沒想到此卑賤之軀還能成為掌櫃夫人,雖然那裁縫店不大,買賣也不太好,總是脫離了賤籍,并且也可以同小侄兒生活在一起,那是田家的根苗,而丁福來對小侄兒無論怎麼好,家裡沒個女人,小孩子得到的愛就不完整,而自己去養小侄兒,這就不一樣了,比丁福來娶了别的女人來養小侄兒更好,畢竟皿濃于水,自己可以像嫂子一樣的疼愛小侄兒,倘或丁福來娶了個母夜叉呢,小侄兒豈不是給她虐待,所以甜喜迅速想了這些之後,對能嫁給丁福來,她當然求之不得,所以聽說蘭猗問她的意見,她羞澀的低垂着頭:“全憑少夫人做主。”
蘭猗舒心一笑:“你同意了,那好,我這裡可就給你張羅婚事了,我瞧那丁福來忙的暈頭轉向,又是做衣裳又是帶孩子,實在不容易,所以就近擇個日子,你就嫁過去吧。”
馬上要出嫁,馬上可以成為那丁記裁縫鋪的女主子,馬上可以同小侄兒生活在一起,甜喜甭提多高興了,跪下謝恩。
蘭猗讓秋落把人扶起,秋落拉起甜喜時止不住感歎:“那個娘娘腔時來運轉,三十大幾的人了還能娶到咱們甜喜這樣的好姑娘,可憐咱家十七爺,再不娶親八老爺八太太快給他愁死了。”
她說着看了眼甜喜,有句話欲言又止,等甜喜出去了,她才對蘭猗道:“那十七爺會不會是也喜歡桃喜,至今不肯娶呢?”
吃不準的事,蘭猗隻能這樣說:“或許。”
秋落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的道:“桃喜已經不在了,十七爺守到何時呢?”
蘭猗沒有接她的話說下去,但心裡在想,公輸拓很是喜歡那個十七弟,但公輸拓太忙,無暇顧及十七弟的婚事,大概他心裡亦是着急的。
這樣一想,蘭猗就對秋落道:“使個丫頭去把十七爺給我請來。”
秋落壞壞一笑:“怎麼做媒婆很過瘾?把甜喜嫁了又想給十七爺說媒。”
蘭猗就在秋落臉頰上輕輕拍了下,也笑:“是啊,準備把你嫁給十七爺呢。”
秋落曉得她是說笑,還是羞臊難當,一扭頭:“不理你了,慣會取笑人家。”
說完跑了出去,喊了個小丫頭去請公輸搠。
八老爺家裡發生的一幕,正是秋落剛剛說的,八老爺八太太兩下夾擊,一個訓斥一個哄勸,為的正是公輸搠的婚事,八老爺将桌子拍的啪啪響,公輸搠巋然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八太太一邊氣丈夫對兒子咆哮,一邊氣兒子不聽話,安撫完這邊安撫那邊,說不服這個也說不服那個,夾在中間長籲短歎。
公輸搠最後終于開口了,冷笑道:“公輸家族的男兒何其多,不是非要我來傳宗接代的。”
八老爺罵了半天,口幹舌燥,剛端起茶想喝,又咚的放下,怒道:“不單單是你,公輸家哪個男兒都有傳宗接代的責任,你不肯娶親究竟是為了什麼?你知道外頭都在怎麼傳?”
公輸說滿不在乎:“愛怎麼傳就怎麼傳,有本事當我面前說,看我不打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八老爺本來是寬厚的性子,今個給兒子氣得不行,咚咚咚,用拳頭打着桌子,震得茶杯與杯蓋相互撞擊叮叮當當的響,他胡子都翹起來了,指着兒子道:“你存心氣死你老子,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和娘還不知道嗎,你就是喜歡那個桃喜,可是她是嫁了人的,再說她都死了,你何必執迷不悟。”
大抵是心事被戳穿,公輸搠臉上挂不住,霍然而起,連招呼也不打,就騰騰的走了,氣得八老爺看着他的背影繼續罵:“外頭都說你像個黃門内侍不能生養所以才不娶,你這樣煎熬下去,苦的不隻是你,還有你爹你娘!”
公輸搠隐隐聽見,可憐天下父母心,他腳步一滞,終究還是沒有回頭,心裡不痛快,也不知該去哪裡,索性出去喝個一醉方休,剛好半路碰到倚蘭苑的小丫頭,那小丫頭道:“十七爺,咱們少夫人有請。”
二嫂?
公輸搠有點納悶,不知蘭猗叫他作何,就随着那小丫頭來到了倚蘭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