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放地到
一個月的行程,離開京都的時候還是鮮花爛漫,滿天留香的季節,到了沙池州的時候,已經是遍地的哀黃,原來這裡早已經到了秋天。
在這一個月的囚車生活中,從最開始的不信,到一次一次的失敗,放棄,反省,重整信心,再到失敗,姬夜的心裡煎熬過的可不止一個春夏秋冬,甚至因為此,他整個人于瞬間也顯得安靜,滄桑了許多。
要知道,姬夜如今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孩童,尚還沒到成家立業,建功立勳的年紀,但是一眼看去,現在的姬夜已經和二十四五歲的成年人差不多少了。
這一天,走了一段行程,翻過一處高地,他們來到了茫茫一處飛沙荒原,姬夜看着遍地的荒草,忽然皺了眉頭,急忙問道:“喂,是不是快到了!
”
牢頭等人好奇的回頭看了姬夜一眼。
這家夥自從那天晚上大吼大叫了一晚上以後,都沉默了不少,看起來倒是越來越吓人,有快要癫狂了的征兆。
他已經很久沒和這群人說話了。
今天一開口,果然聲音都變了,嘶啞的像一個臨死之前喘息的猛獸。
那人一笑:“可不是嗎?
現在所走的,已經是沙池州的地界了。
我們哥幾個的日子也算是熬到頭了。
等到了沙馳鎮,把你交接了以後,我們哥幾個就喝酒去,再找幾個姑娘,好好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
姬夜聽着一群人嘴裡不幹不淨的說這話,忽然輕蔑的一笑,又坐了下來。
原來都快到沙馳鎮了。
雖然是流放,但是這一個月的時間也讓他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首先,在當前,治好自己的丹田經脈才是重中之重。
修複經脈的丹藥至少是五品,以姬夜現在的身家來看,就算是苦幹一百年,一千年也勉強才能買到一顆最劣質的丹藥,但到那時候肯定晚了,自己不用扳指頭算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活不了那麼多歲。
這路上他想了很多賺錢的辦法,其中他感覺最有希望的就是上山挖藥材。
托自己的福,姬夜以前閑暇之餘看過一些關于煉丹的書籍,自己也掌握了一些,因此對于藥材也是非常熟悉。
隻要殺威棍打完以後,姬夜馬上上山應該能找到不少賣錢的好東西。
所以他現在才表現的這麼興奮,隻不過,事情被他簡單化了而已那是真的。
等到了沙馳鎮以後,姬夜才發現了自己計劃中最大的一個漏洞,那就是他太小看這座城鎮了。
這裡大大小小都是醫館,處處都是攤位,上面售賣着各種品階的藥材,可謂是應有盡有。
由此看來,這裡懂藥的人很多,并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都是一群無知的山民。
姬夜之前所想的漫山遍野全是藥材的那種想法,徹底的粉碎了。
到了官府把人交接之後,姬夜老老實實吃了五十殺威棍就從堂裡走了出來,徹底成為了一個自由人,不用再被人像猴子一樣鎖着,走到哪裡都有大批的人圍觀過來了。
但是他現在剛吃了一頓打,根本走不動路,偏偏官府也不讓人待,他隻能沿着街道慢慢走了。
走了一會兒,腿上的傷還是有點痛,姬夜沒辦法,隻好跪下來,盡量不讓傷口碰到地面,靠着一棵樹慢慢喘息了。
忽然,一聲清亮的聲音響起,“叮鈴”,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閃過,姬夜木然的擡頭,一眼就看到了面前閃閃發光的一枚銅錢。
姬夜愣住了。
曾經想過無數次,自己被流放之後的模樣,但是沒想到開局,竟然是這樣的?
“哈哈哈哈??????”姬夜看着那枚銅錢,忽然低沉的笑了起來。
他在心裡拼命的告訴自己,他是鎮西大将軍姬奉天之子,是将門之後,他不能哭。
但是那時,他實在忍不住,手裡捏着那枚銅錢,竟然哭的比父親離世那天還要傷心。
“父親,母親,哥哥,對不起,我給我們姬家丢臉了!
”
姬夜緊咬着牙,盡量把腦袋埋在胳膊裡,不讓外人看出自己竟然當街哭了出來。
然而還沒等他哭了多久,一陣走路的聲音傳過,旁邊忽然有人對着他一腳踹了過來,姬夜捏着的那枚錢掉了出去,自己也被一腳踹到一旁了。
木木的看着錢,姬夜腦袋裡沒了其它的想法,忽然他坐了起來,向着那枚銅錢爬了過去。
“還他媽敢撿!
”那人直接又一腳踩在了姬夜伸出去的那隻手,姬夜忽然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痛,猛然擡起頭看向那人。
那是個痞子模樣的乞丐,說是乞丐,其實他更有着強盜的面孔。
那張歪瓜裂棗的臉,突出的大闆牙,黑色的痣,看着就讓人心中生惡。
姬夜把手從他腳下抽了抽,但是竟然沒抽動,那人看着姬夜忽然笑了出來。
“嘿嘿,剛剛吃完殺威棒出來的,我說嘛,要不然為什麼穿着一身囚服躺在這裡。
喂,新來的,你給我聽清楚了。
我是這一片的老大,是你們所有乞丐的頭頭。
你們收的錢,我全部都要。
你要是不服,我打到你服位置。
還有要是有人給你吃的,是肉都得給老子留下,青菜饅頭你們就自己吃了。
在我的地盤就得守我的規矩,懂嗎?
”
姬夜看着這人兇惡的嘴臉,忽然心中運上一股怒氣,但是半晌他低下頭來,嘴角抽動了一下:“是。
”
“哼,算你識相。
”那人嘿嘿笑了一聲,拾起那枚銅錢高高興興的離開了,而在地上趴着的姬夜卻很難站得起來。
不僅僅是疼痛,還是因為恥辱!
姬夜咬緊了牙關。
該死的奸人,佞人,畜生,他這輩子都不會忘掉這個恥辱的。
姬夜在地上爬了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很多人都以為這人似乎在那裡死了,但是卻沒有一個上前詢問的。
在這裡,犯人吃不了殺威棒死了那是常事,每天發生個一兩次,根本沒必要一驚一乍的。
甚至很多時候這些死人還會被人縱狗吃了他們的屍首,吃得一幹二淨,也省了專門喂狗的狗糧。
不過姬夜這裡暫時還沒人放狗,所以他還能自己安靜的想一會兒事情。
“嘿,年輕人,死了沒有,年輕人?
”耳邊,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姬夜身子一抖,蒙蒙沉沉的擡起頭來,一個頭發四處生長,而且顔色花白,臉上滿是皺褶的老乞丐正蹲在他面前,眼神擔憂的望着他。
姬夜一怔,乞丐中也有這麼好的人嗎?
會關心自己的死活?
這個,該不會是一個夢吧?
看到姬夜還能動彈,老乞丐總算松了口氣,慢慢蹲了下來,看着姬夜說道:“小夥子。
看你樣子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啊。
而且肉皮那麼白嫩,沒有老繭還得是富庶人家吧。
你怎麼會淪落此地,變成這副模樣了呢?
”
“呵,”姬夜冷笑了一聲,慢慢挪動着跪了起來。
“奸人所害,夫複何言。
”
“什麼奸人?
”
“這個,呵,我也不知道。
”姬夜歎了口氣。
看着老乞丐詢問的眼神,姬夜一歎,開口說道:“鎮西大将軍姬奉天你聽說過嗎?
”
“姬将軍!
可是住聖皇平定西部大荒的姬奉天?
”
“不錯。
”姬夜歎了口氣。
“不過就在一個月前,我爹他被奸人所害,被聖皇親裁了??????”
“什麼!
”老乞丐忽然大驚,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