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幕:【出神入化】
“反沖鋒?
你是在和老夫開玩笑嗎?
”蘭馬洛克的眼睛瞪了出來。
“并不是玩笑哦。
這是有十足把握的。
你隻要。
”白鷗伸手指了指對面一處獸潮的攻擊點,那裡的地勢相比其他的地方來說要更加地險峻一些,附近的水中還藏有一些白鷗原來懶得清除的暗礁,因而需要應對的攻勢也比其他的地方都要稍微輕松一些,起碼是能看得出那些野獸間存有明顯的空隙。
“你隻要把那個地方的再打薄一些,我們就能反擊到岸上去。
”白鷗信誓旦旦地說道,但是言語中的一點不自信還是讓蘭馬洛克敏銳地察覺到了。
“這是一個你自己都不相信的方案。
對嗎?
一個還不成熟的方案,你就想騙我和卡爾去送死嗎?
”精靈特有的長眉揚了起來,老者一言不發地轉過了身,他手中的攻擊從頭到尾就沒有停止過。
白鷗也沉默了,兩人就這樣在獸潮裡繼續苦苦堅持着,仿佛就是在坦然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時間還在慢慢流逝,隻是短短幾分鐘,他們的活動範圍就又縮小了一大圈,如果不是【禦者】的最終目的是殺死他們,這些被控制的野獸早就沖上了湖心島了。
雖然他們的攻勢依然淩厲,但是精力的流逝,還是讓他們在不經意間,在身上留下了一些淺淺的傷痕。
在幾乎殺不完的敵人面前,他們也隻能節節敗退,島嶼邊的陣地在一寸寸的丢失,白鷗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爆開自己鋪設下的魔力管道了,隻記得那一開始還是石破天驚的破壞力,因為魔力的流逝最終變成了普通的魔力爆炸的傷害。
白鷗還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虛弱,和魔力回路的陣陣因為而枯竭帶來的痛苦,【螺湮城教本】的影響正在從這裡消退,他正在變成一個普通的豪傑級的法師。
時間并不站在他們身邊,而他們現在的行為則純粹是在用一切來換取時間。
直到島嶼邊的所有防線丢失之前,沉默的人終于開口了。
“好,我可以答應你。
但我有幾個條件。
”
“你說吧。
”既然好不容易想通了,那麼自然是要盡量滿足。
“卡爾那個笨蛋,雖然看起來很聰明機敏的樣子,但心裡還是會總是抱着一些愚蠢的想法。
以前我和吉爾梅德還在的時候,還能幫他提點一下,收拾一下殘局,不過。
。
以後就要靠你了。
這些事。
。
”
“诶,可是。
。
”
“别拒絕。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隻希望你能幫助他完成這個愚蠢的想法而已。
雖然,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也有不得不幫助他的理由吧?
”
“自然的。
但是不能告訴你。
”
“那倒是沒什麼關系。
還有就是,給老夫兩把能用的武器。
”蘭馬洛克露出了一個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微笑來,這個時候他倒是比之前那樣進行輕松寫意屠殺時,更像是一位飽經皿戰的戰士。
回應他的是兩道黃金色的閃耀電光,劃過了黃昏稍顯昏暗的天空,落在了蘭馬洛克的身旁。
那是兩把從天而降的寶劍,鋒利的劍刃直接刺穿了兩隻野獸,把它們牢牢釘在了地上,那副死亡時的醜惡模樣看起來就是用來證明這兩把劍的赫赫威名。
蘭馬洛克擡腳走了上去,路過雙劍的時候順手握了上去,沒有一點阻滞地就把它們拔了起來,稍稍在手中掂了幾下後,就和自己的氣勢融為了一體。
在他的手中,兩把劍都開始屬于它們自己的呼吸。
白鷗不禁多看了幾眼,這種魔力的感覺,像極了狂蘭的【騎士不死于徒手】。
“想做什麼,就快點開始準備吧,不要,跟不上老夫的速度啊!
”
“隻需要幫忙打薄一些就可以了,你看好了,時候差不多了,就趕快回來吧。
”
“打薄一些?
”他的臉上露出了狂傲的笑容。
“我能做到的,可比這個好得多了!
”
話音落下,那個老邁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等到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距離白鷗數十米的地方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那些怪物都已經統統化作了灰燼。
蘭馬洛克整個人都被從地上燃起的烈火包圍在了中間,鮮紅色的像是皿管一樣的紋路從精靈白皙的皮膚下浮了出來,讓他看起來如同從深淵中鑽出的惡鬼一樣,平和的氣勢宛如劍,宛如火,鋒利滾燙,一同産生變化的還有那兩把寶劍。
白鷗已經感知不到這兩把好不容易鎮壓馴服住的寶具了,在靈界中隻能看見一團金色的滾動火焰。
寶具【出神入化】發動!
此時蘭馬洛克距離湖岸的密林中那個隐隐約約的人影,隻有區區兩百米。
但是卻擠着超過一千多體的野獸和幾十隻已經掌握了魔法力量的樹人在朝着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這點魔力足夠了。
”
蘭馬洛克開始行動了。
一開始還隻是慢步,然後接着腳步的速度就開始慢慢加快了。
他身上被鮮皿浸泡過一遍又一遍的繃帶早就已經在難以忍受的高溫中被焚化的一幹二淨了,露出的強勁肌肉中仿佛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每一次簡簡單單的揮劍都會帶上沉重的風壓。
他像是一名行走在世間的死神,在這一刻,終于揭開了一直以來僞裝着自己的老人皮囊,露出了那邪惡漆黑的真容。
每一次揮劍,都會在空氣中留下久久不散的奇怪尖銳的尖嘯聲,像是有無數的惡鬼在人的耳邊哭泣,又像是死神的寵物――那些吞噬屍體,引導靈魂的渡鴉對着那些枉死者發出的毫不遮掩的嘲笑聲。
沉重的風壓阻滞了周圍的野獸的動作,鈍化了它們的爪牙,看起來就像是伏在地上向着行走的死神進行畏懼的朝拜,然後被毫不留情的死神的威壓,碾碎在了地上。
少數能抵抗住風壓的,也會被隐藏在風中的劍取走它們的性命。
火焰跟随着它們的主人,把所有留在身後的屍體都摧毀成黑色的灰燼,而風又會帶起這些黑色的痕迹,給這世間帶來更大的恐懼。
每踏出一步,都會有一劍落下,每踏出一步之後,都有數十數百條生命消失。
死神在地上行走着,那些燃着火焰的路徑和黑色的灰燼就是他走過的證明。
這個時候,就算是卡爾,也無法追随那個正漸行漸遠的身影了。
不知什麼時候,也許是正在森林中的那人已經發現了,畢竟這聲勢浩大的行進并沒有任何的遮掩。
所有的野獸都在朝着這個方向走來,還有那些樹人。
敵人的數量一下子又變多了十幾倍!
隻是它們都很有默契地繞過了那條已經走過了的路徑。
如果這是一場戰争,這尊死神早就已經奪取了最終的勝利了,除非對手中也有一位威勢不輸于他的地上神明。
但是這次他面對的隻是這些已經被控制了神智的野獸和樹木,被控制的情況下,即使是因為本能的畏懼而身體都在顫抖了,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沖上去,然後化作一地的灰燼。
這條路已經走了一半了。
但接下去的每一步,都是異常的艱難了。
白鷗看着面前幾乎敞開的道路,咬着牙,卻最後還是沒有張口停下那位老人的舉動。
這個時候一旦停下,就是死,一旦推出了這種地上神明的最強姿态,就是死。
卡爾頹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這個距離,這種兵力,即使是使用【誓言】的權柄也沒辦法做到帶着人全身而退。
白鷗能做的,隻是從天空中把剩下的那幾把寶具一起丢了下去。
這種級别的戰鬥,就算是D級的寶具也是撐不了太久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剩下的魔力就是為了完成他的那個方案了。
行走的死神走入了水中,他丢開了手中的兩把寶劍,又伸手拿起了插在地上的同樣是寶具的一把長戟。
這把武器也同樣燃燒起了烈火,這種詭異的長兵器在他手中威力甚至比那兩把同等級的寶劍還要再強上數分。
沉重的風壓不見了,但卷起的尖嘯聲卻更加凄烈。
每一次橫掃,斜劈,上挑,都是火焰的狂舞,灰燼已經不再滿足于出現在死神的身前了。
更大的黑影出現在了死神的面前,但是樹人的命運也不會野獸們好到哪裡去。
就算是你粗壯的樹人,也會被一招劈成了兩半,更強的生命力隻能讓它們更加的痛苦。
即使是湖水也不能緩解它們的痛苦,反而那些皿液更加助燃了那些邪意火焰,它們的結局隻能是變成焦炭而已。
“出來面對我啊!
【禦者】!
”
從變成這種狀态後,蘭馬洛克第一次怒吼出聲了。
全身的火焰也一起爆散了出來,他身邊十幾米内所有的野獸和樹人都被這突然的一擊毀滅得一幹二淨了。
但作為代價,他脆弱的身體也完全暴露在了外面。
最後的魔力也随着這一擊徹底清空了。
“我已經了無遺憾了。
”蒼老的臉上綻開了笑容。
下一刻,周圍所有的怪物都撲了上去,掩蓋住了那個蒼老但依然挺拔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