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臨曆七百四十二年風季二十九日,這一天被後世曆史學者考據證實為“神權統治的起點”。
神權推翻王權的戰争史在拿地奇王國多蘭埃領的主城翻開了第一頁。
這一天的多蘭埃領主城是在火與鐵的恐怖中度過的。
圖底岡教團士兵全城捕捉事務官和貴族,把逮到的人趕到主城廣場上。
廣場上的吊刑架又被豎起來,和神聖莊嚴的圖騰柱形成鮮明的對比。
“抓住他們!
一個都不要放過!
”一個教團士兵長踹開一戶人家的屋門,身邊立即沖上一隊人。
“各位老爺,我們沒有參與縱火!
”一位婦女苦苦央求,但還是被拖着走,“主人在宴會事件裡犧牲了,我們的小主人還不懂事,不會做出反抗領主大人的事!
”
不一會兒,樓上樓下的士兵都歸隊了,把搜捕到的人拖到大廳。
“帶走!
”又一批人被押向廣場。
主城的街道上不見一位城民,他們都忐忑地待在家裡,偷瞄窗外的情況。
誰知道等貴族們都被抓完了,他們也和流落街頭的難民一起被趕去廣場。
零星的戰鬥早已結束,砸物、縱火的“釘子”們一個也活不下來。
他們要麼死在城衛兵的手中,要麼自殺了。
這些人沒有共同的身份特征,他們可能是事務官、貴族、商人、城民或難民,甚至是教團士兵,唯一不是的隻有班索用自己的皿“洗禮”過的祭祀。
班索在圖騰柱下冷視着底下兩百多個貴族眷屬,面容上蒙着寒霜。
身後的圖騰柱燒得隻剩半截焦炭,不遠處曾經入住過的酒館成了廢墟。
主城最繁華的地段和守衛最嚴密的庫房、糧倉全都受到烈焰的吞噬,“慘重”一詞已不足以形容這回損失。
最讓人憤怒的是,造成如此嚴重的破壞的不是正面戰場的軍隊,而是内部的敵人。
受到牽連的人到被逮捕時才知道身邊的熟人原來是别的勢力安插在多蘭埃城的“釘子”!
那些差點毀掉主城的幾十個“釘子”都在多蘭埃領定居了兩代人以上,從各個領域爬到上層,掌握了一定的權力、财富和秘密,具有摧毀領地的可怕影響力。
放在和平的年代,他們也許會正常地生活、工作,以多蘭埃領領民的身份進入墓地。
但是到了需要他們的特殊時期,他們就必須執行任務,履行使命。
也許“釘子”問題在每個勢力中都普遍存在,但是在班索這裡,絕對不允許再出現!
“主教,名單上的人都到齊了。
”
“開始吧!
”
“是!
”
教團士兵開始把人往吊刑架上送,嚷聲、哭聲、罵聲連成一片。
班索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厭惡的人生不起憐憫,由仁慈寬容變得冷酷殘忍。
然而,巴巴利安不需要他對異教徒的仁慈,軍隊不需要他對敵人的仁慈,他也不需要對仇人懷以仁慈。
于是不知不覺地,他成長為一個冷皿的人。
圖騰柱兩側的吊刑架上挂上了一排接一排的人,未斷氣者亂抓亂踢,把旁邊的斷氣者推得左搖右晃。
哭聲震天的廣場漸漸變得死寂。
圍觀的領民目睹一個個高貴的人痛苦地成為一動不動的屍體,吓得面無皿色。
而後教團士兵把事務官押到班索面前。
輪到處決王國的官員了嗎?
領民提着心看着領主,不敢設想這樣做的後果。
事務官是王室任命的管理下屬領地的官員,代表着王室,象征領地接受王室的統禦。
要是領主一怒之下把他們都處死了,那麼攻城的不隻是格瑪領,還會有王室守衛軍。
作為叛國者的領民,也會淪為役兵,被送上戰地的最前線。
班索掃視每一張臉,肅問道:“你們還記得城堡中的誓言嗎?
”
負責聯絡王室的事務官親吻他腳前的泥土,鄭重答道:“與偉大的巴巴利安共生,與圖底岡教團共生,與主教利文格共生!
”
其他事務官們也匍匐着,不敢吭聲。
“可是有人把這麼簡單的誓言都忘記了,讓我很失望。
”
“釘子”大肆破壞時,如果沒有得到事務官們的協助,是不可能順利完成計劃的。
“還有人背叛了誓言,背叛了祖神,背叛了教團,背叛了我!
”班索把一卷獸皮紙抛到一位老頭跟前,“可惜,這樣人不夠聰明。
”
老事務官聽到滾動聲,眼的餘光瞄見已拆封的信件,登時把額頭貼緊地面,連聲求饒,哆嗦不止。
兩位教團士兵把叛徒架起,拖去吊刑架,給他套上繩索。
“背誓者隻有一種下場。
”班索的話聲一落,老事務官脖上的繩套勒緊上提,“咔”的一聲斷了頸骨。
領民頓時哄亂,不敢相信領主真的敢處死王國事務官。
後面的士兵“铮”的一聲齊拔劍,鎮住了衆人。
班索也明白處死事務官意味着什麼,也知道在戰時失去一批有管理領地才能的人會造成什麼後果。
但是越關鍵的時刻,越不允許後方出事。
班索不想在他率軍反攻時領地被人換了統治者,也不想在不斷擴張的過程中被“釘子”們一點一點地架空。
所以這些王室培養的事務官不能留,至少要奪走他們的權力。
“你們掌管着領地的稅收、秩序、領民、商業、軍部、庫房、礦産、農田和河流,但是你們忘記是誰讓你們繼續擁有這些權力!
給你們兩個選擇――自己交出權力,或者由我拿走。
”
見過領主屠殺貴族的場面,事務官們不懷疑他的決心。
在死亡的威脅下,他們紛紛交出随身攜帶的職位徽章,去地牢等待王室的救援。
班索把這些徽章分發給一批親信,讓他們為自己臨時管理領地。
既然站在王室的對立面了,那麼就做得更徹底吧!
班索當衆宣布:“從今天起,多蘭埃領歸圖底岡教團統治!
廢除事務官,由主教和祭祀治理領地!
所有領民必須信奉巴巴利安祖神及圖底岡教,必須追随利文格主教!
”
領民此時沒了生念,已經可以預想到不久的将來王國軍隊前來征讨後的情景。
這時,班索又宣布一個谕令:“農田屬于農夫,由教團統一收購農作物。
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開墾荒地,新開墾的田地免除稅收。
”
此令一出,領民皆驚。
王國的根基是田地,命脈是糧食,而由田地産生的稅收養活了王室、事務官、貴族和軍隊。
農夫是人數最龐大的階層,受到田地的控制。
班索觀察了領民的反應,當晚把“農田屬于農夫”“自由開墾荒地”和“新開墾的田地免除稅收”三條法令刻寫在圖騰柱上,當成神谕來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