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胡大哥一直堅持要留我們吃飯,但蔣毅峰不知道為什麼态度那麼堅決,就是不肯留下來。直到最後,胡大哥都讓胡大嫂把碗筷擺好,就差上菜了,可蔣毅峰最終還是不肯留下來。被胡大哥逼得急了,甚至拉起我就走。
不僅是胡大哥難以理解他,就算是我,也有些無法理解他了。
他拉着我,一路往外走,眼看着都快要走到村口了,他才放開了抓住我的手,腳下的步子也漸漸慢了下來。
我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有機會問他,“你剛才怎麼了?跑什麼啊?”
“那個人,不正常!”蔣毅峰對我說道。
我回頭看了看走過的路,點了點頭,“他是有點兒不正常,但我怎麼覺得,好像是你更不正常啊?”
“我更不正常?”蔣毅峰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可笑的話一樣,指着自己的鼻子,對我說道,“到底是誰更不正常?我在救你,你知道嗎?”
“救我?”我有些聽不明白了。
但話說到這裡,蔣毅峰也不願意再跟我多說什麼。我們兩個一路上誰也沒有再說話,隻一路沉悶的回到了村裡。
直到進了村子,他才好像是突然間松了一口氣似的,整個人緊繃的精神松懈了下來。
這時候,他才轉過頭來問我,“你是真的沒看出來嗎?”
“看出來什麼?”我反問道。
我今天其實是挺莫名其妙的。我之所以和蔣毅峰一起去胡家,就是為了問清小鬼的事情,再提醒他多加注意。可蔣毅峰一開口,就直接把我的目的給帶偏了。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也許是見我真的不清楚,蔣毅峰這才對我說道:“我還以為你是裝的,合着你是真的沒看出來?那個人,看着就像是養小鬼的!昨天晚上,害他的那個小鬼,九成九就是他養的!”
“什麼?”我乍一聽,是怎麼都不敢相信。
但經過蔣毅峰這麼一提醒,我恍惚間突然捕捉到了一些錯漏過的線索,頓時就覺得自己明白了!
“你是說……”我想了又想,最終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當時我還沒有注意,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他那個樣子,的确很像是養小鬼的人呐!”
别人是不是養了小鬼,這個從面相上就會有所體現。就像我們這些經常和死人打交道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身上帶着陰氣。
活人身上,輕易是不該有這種氣息的。之所以他有這種氣息,要麼是因為他自己陽氣日衰,身上的三盞火不亮,給了陰物可乘之機。要麼,就是因為那鬼就是他自己養的!
當然,光看面相,兩種都有可能,真正讓我回想起來有問題的,有那麼兩處地方。
“他當時給我倒水,讓我喝。我本以為是他自己沒有站穩,但現在想來,那麼平的地,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把他絆了一下?聽說小鬼都是很有嫉妒心的,八成是嫉妒他給我倒水,或者是怨恨他沒有給自己也倒一碗,才故意去絆他的。而且,細想起來,他們家兩個人,我們也是兩個人,可擺碗筷的時候,胡大嫂卻擺了五副碗筷,那空出來的一副就是給……”
雖然我沒有養過小鬼,也沒有接觸過什麼養小鬼的人,但由于幹的是這一行,對于這些事情多少都有些了解。我聽說,小鬼的嫉妒心是很重的,主人喝水的時候,要灑一點在地上給他喝,主人吃飯的時候,也要和他分享。否則,就會招緻他的不滿,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如果主人能夠降服小鬼的話,小鬼頂多會在暗處小心翼翼的動些手腳。但等到小鬼成長起來,能力變得更大的時候,就會反過來懲罰主人,甚至給主人造成橫禍。
蔣毅峰點點頭,贊同了我的話,還補充道:“我進他們家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們家有一間屋子似乎陰氣極重。外面這麼亮,屋子裡竟然一點兒亮光都沒有。那樣的房間住人,怕是沒幾天就要出橫禍了吧?即便沒有什麼天降禍事,也會久病纏身。可他們家,像是有這種人嗎?再說了,前幾次我都沒有注意到,就剛才他絆了那一下,我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幾道刀傷。而且,那一看就是新傷疊着舊傷!你想,好好的一個人,他會随便往手腕上動刀子嗎?還割那麼多刀?八成是養了小鬼,要用人皿去喂。”
在這之前,我是怎麼也想不到,胡大哥竟然會是一個養小鬼的人?虧得我還想要救他,還給了他黃符。那些東西,怕是八成早早的就被他丢掉了吧?
畢竟他家裡頭養着小鬼,如果用了我給他的黃符和朱砂黑狗皿,那怕是會傷到他養的那個東西。
想到這裡,我突然又想到了古家。
“毅峰,你說,古家丢了的那個孩子的屍體,會不會是被姓胡的給偷走的?”我問道,心中已經是覺得很有可能了。
胡家就住在鄰村,我們村子有什麼動靜,他一般也能夠打聽得到。再說了,一個小孩子,葬禮還要張羅來張羅去,當時還特意讓劉木匠幫我搞了一個甕棺,最後還留了墳包在那裡。姓胡的如果真的想要偷走孩子的屍體,并沒有什麼困難的。
而聯想起他一貫和善,那麼熱情的樣子,我就更加覺得,他即便是偷走了孩子的屍體,也不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緊接着,再在家中将孩子的魂魄驅出來,禁锢住,煉制成小鬼,替他做事。
這麼一想,事情就可以連貫起來了。
大概是他沒有想到,小鬼成長得居然這麼快,甚至已經有了反噬的能力。這才導緻他昨天晚上,險些死在了小鬼的手中。
蔣毅峰顯然和我想的是一樣的,他想了想,笑着對我說道:“如果事情是真的的話……那看起來,你昨天晚上,算得上是助纣為虐了。”
“去你的!到底誰是纣都不一定呢!”我嘟囔道。
我一直相信,陰魂是不應該停留在陽間的,不管怎樣,都應該早日去投胎。那孩子如果已經成長到可以害人的地步了,那救他就隻是第一步,下一步,還要讓想辦法讓他早日消弭了怨氣,去投胎才對。
我們兩個一路讨論着一直走回到了家中,對于姓胡的的态度,我們兩個都是一樣的。不管他手裡的小鬼到底是不是古家的孩子,做這種事情,都必須要受到應得的報應。
但對于那個孩子的态度,我們兩個卻分歧很大。
蔣毅峰覺得那孩子挺可憐的,姓胡的既然把他害得那麼慘,他就應該有親手報複的權力。
而我卻堅持認為,雖然這一切都是由姓胡的導緻的,但卻不應該由那個孩子親手報複他。否則,這樣做的結果,就隻會增加那個孩子嗜皿的情緒,讓他更加難以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