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糖塑的逐漸成型,人群中的議論聲也越發的多了起來。
“沒想到居然連山都能做!這下慶豐園慘了!”
“哎老黃,你看這山,有沒有點兒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的氣勢?”
“真的很漂亮!你看那樹,那石,還有那道蜿蜒的山泉,這簡直就是一幅畫啊!相比之下,老秦這裡的東西,三個字,不大氣!”
聽到這些議論,蔣斌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他已經看明白了,現在别說是他了,就算是曹謙在場,這一場恐怕也讨不了什麼好。
那......待會兒他還要上嗎?
他扭頭看向一邊的老闆,卻很奇怪的發現,秦洪看向糖塑的目光很複雜,但就是沒有一絲馬上就要被人打臉的擔心和焦慮!
“果然是......心寬體胖嗎?還是從一開始就打算把對方給收編了,然後再聲明這隻是一場戲?”
就在這時,人群中的糖藝師将手中最後一株綠樹粘在了山體之上,完成了他的作品。
“各位,這件作品名叫《雲海聽濤》,立意取材于我國現代著名水墨山水畫家王羽先生的同名大作,鄙人劉四明不才,曾和王大師就這件作品研究讨論了整整一個星期......”
先是幾聲清脆的擊掌聲響起,緊随其後的,是一片如潮的掌聲。
人群中,跟單位領導一起過來蹭飯的李陽洋卻沒有鼓掌,她正忙着将剛剛錄下來的視頻上傳呢。
“《他生生造了一座山,竟隻是為了怼人!》,這個标題應該能火吧?不管了,先上傳了再說!”
編輯好格式,手指輕輕一點,視頻開始上傳。而台上那位造山的劉大師,也正好進入了怼人的情節。
“我的作品已經完成了,秦大老闆,你們的人呢?該不會就是他吧?”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蔣斌,劉四明的臉上流露出一個滿是玩味的微笑。
“當然,我知道貴店的曹師傅一向是龍城新宛兩頭跑,如果今天恰好沒在也沒關系,你給我個時間,我可以再來。”
“不必了!今天過後,我想就是八擡大轎的請你來,你恐怕都不願意來了!”人群外忽然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人們不約而同的齊齊扭頭,正好看到一個高冠白袍的少年嘴角噙笑,迎面走來。
身後,同樣是一身白色廚師服的宋時扶了扶手中的托盤,看了一眼旁邊的王鑫,“嗨老王,我怎麼感覺這個出場好像是有點low啊,你看,陸師傅好像都不會走路了!”
“你踏馬閉嘴!沒看有人在錄像嗎?”
聽到身後兩個活寶的議論,陸銘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僵,随即深吸了口氣,昂首沿着觀衆留出來的通道直抵前台。
“劉師傅,這位是鄙店的糖藝師陸銘,我覺得,似乎用不到曹師傅出場,陸師傅就能給我們大家一個明确的答案。”
劉四明臉色變幻,很勉強的跟陸銘打了個招呼,然後迅速把秦洪扯到一邊,咬牙切齒的低聲喝道:“姓秦的!你在搞什麼鬼,居然派個小孩子上來!難道你就不怕輸嗎?”
“呵呵,看來這幾年你是裝逼裝的多了,結果還真以為自己從此就是高大上了!我問你,當年你挑着吹糖擔子行走江湖的時候,難道就沒聽說過,有三類人是不能惹的嗎?”
議論聲中,陸銘站到桌案中央,他先是沖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後揚手示意大家安靜。
“不好意思,剛才我老闆介紹的有點不太準确,我其實不是糖藝師,我隻是一個吹糖的手藝人。”
“吹糖藝人?廟會上那種賣糖人的?那個好像完全沒法比吧?”
“老秦他到底在搞什麼?弄個孩子上來不說,居然還是個吹糖人的!”
陸銘拍了拍手掌,“大家請靜一靜,我想這裡邊應該有不少誤會,請大家聽我解釋。”
“首先,我們說說糖藝。糖藝起源于17世紀的泡菜半島,如今在霓虹和高盧雞家裡,糖藝都很發達。因此有很多人就認為,此糖藝與我們的民俗糖藝,也就是我們俗稱的吹糖、糖塑不是一碼事。”
“要我說,他們都錯了!此糖藝就是彼糖藝,他們的糖藝是當年的小泡菜從我們大明朝偷學去的!”
“華夏的糖塑曆史,堪稱源遠流長,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而興于明!隻是因為近代兵連禍結,戰火不斷,很多老祖宗研究出來的東西都失傳了,所以才讓現在的糖塑藝人流落街頭,而同樣源自糖塑的糖藝卻改頭換面,借着外國人的勢,頻頻的出現在公衆眼中。”
“怎麼?不相信?好!那就讓我來展示一項失傳了400多年的糖塑手藝,讓大家好好的點評一下,看看到底孰強孰弱!”
陸銘說完,輕輕的一擺手,早就等待多時的宋時和王鑫連忙将材料和工具都遞了上來。
“既然劉師傅做的是山,那麼我就也做一座山讓大家看看。”
說罷,他戴上口罩,将各種糖塊糖粉丢進一旁的平底鍋裡,不緊不慢的操作起來。
陸銘最先做出來的,是一個形狀不太規則的大長糖泡。這個糖泡底面是平的,另一面則一端高一端低,中間還有些起伏,而且壁厚也不太均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初學者的随手之作。
“這個不會就是他說的那個山吧?這麼矮胖矮胖的山,也是絕了!”
“看不懂,不過應該不是,這才剛開始呢!”
人群中響起了悄聲的議論,然而陸銘接下來的舉動,竟更加的讓人看不懂了。
他在不停的吹泡泡。有大的,有小的,有圓的,也有方的,更有不少長得奇形怪狀的,而且這些泡泡還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壁厚。
幾乎所有的泡泡壁厚都不均勻!
“他究竟想幹什麼?”
相比起觀衆們的質疑,劉四明沒有太懷疑陸銘的水平。雖然吹泡泡隻是糖藝的一個基本技能,但能像陸銘這樣随心所欲的吹出來各種形狀的泡泡,而且還能随意控制壁厚的,絕對不是像其他人議論的那樣,隻是個小孩把式。
相反,如果将泡泡吹的光滑透亮壁厚一緻,那才是最簡單的。
“終于不吹泡泡了,他好像是在做樹!”
“好像是,不過他這個樹也太糙了點吧?葉子不是葉子,樹枝不是樹枝的。沒意思,我準備走了。”
“哎再等等啊,你不想看看這場pk的結果嗎?”
不管底下的議論,台上的陸銘依然全神貫注的忙碌着。他的動作很快,無論是揉捏搓拉還是剪挑刮梳,幾乎都是一遍成型,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終于,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慢慢擡頭,似乎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圍觀的衆人,然後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我靠!這小子是在跟我們裝逼嗎?”
“是有點!不過我感覺這個逼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小師傅,麻煩你快點吧,我們大家都站了半天了!實在不行,認輸也不丢人!”
人群中,終于有不耐煩的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引來了一堆附和的聲音。
一直擠在前邊錄像的李陽洋也有些着急。陸銘剛剛上台的時候她還很是興奮了一陣,尤其是他那段振振有詞的發言,更是被她一字不落的全都錄了下來。可是現在,這家夥究竟在幹什麼?他想幹什麼?
“糖醇1200克,砂糖362克,葡萄糖322克......”
正當吃瓜觀衆們逐漸不耐,紛紛準備造反之時,仍舊閉着雙眼的陸銘忽然報出了一大堆的材料,一下就将台下的聲音給鎮壓了下去。
“陸師傅,都準備好了!”
陸銘默默的點了點頭,終于睜開了雙眼。他的目光從桌面上慢慢掃過,就像是再最後檢閱一遍自己的士兵似的。
然後,他輕輕的吐出了三個字,“酒精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