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已然到了第七日,那圍攏了劍川的漫天漫地黑暗早已讓位給了無量肆虐狂暴雷霆電光,一道道寂滅天雷炸響,轟轟烈烈對了劍川頭頂下擊,便如同鐵匠打擊鐵器,那劍川一點點遭天雷釘在了那石崖上!風雨雷電!金木水火!諸般天威轟擊之下,劍川已然挨到了極緻了!要知道這可非是尋常的雷雨,乃是天道雷罰之力。
劍川天劫彙集處中央雷光肆虐之地其時已然高溫若熔岩,便是劍川身下石崖也是漸漸熔化,岩漿嗤嗤嗤嗤歡叫了從山崖上往那海水裡流!劍川四圍萬丈已然成了一個渾圓如一的大火球,其烈焰如炙,猶若大日一般照耀的此地黑暗中生出一團耀眼的大光明!身上籠罩了護身法罩的劍川其時已經是面無人色,隻能夠苦苦支撐了。
劍川身具所有修材法料盡數分解,殘留渣滓化為飛灰煙消雲散,手邊隻有一個破舊大鼎,居然耐得了那高溫炙烤,依然如故!劍川自家卻是施展了大光明本初傳世道法訣,營造出一方百丈方圓的新世界,守護了自己法體,直到其丹田神界中一道頭頂一輪萬佛拱衛的大日,身披一道大光明道袍,左手一部儒家聖經,右手捏了萬字佛印,背上一柄道家神劍,赤足腳踩聖蓮,渾體散發了萬丈光芒的聖人現出形貌,劍川知道自家化神已然成了,這才收起了小世界!
然而忽然便是無量刀劍狂風吹襲,似乎天地之間沒有風,沒有烏雲,隻有無窮細微到了極緻的幾無可目視的刀劍所化狂風暴雨肆虐,那狂擊至強,意欲磨滅了劍川肉身法體!這一擊驚得劍川臉無人色,急急施展道法抗争!
“媽的!上一次渡那入道天劫,老子一收了道法,那劫數就散了,這一次怎麼變了?剛剛收了道法卻又來了一撥!這不是要老子的命麼?”
那劍川驚怒交集,不由口中髒話吐出,罵罵咧咧施展法能避禍!可是未等其道法奏效,天地之間忽然現出了無數飛天女魔!她們灑落了一天鮮花,那一陣陣香風吹動,迷惑了人的神智,一道道莫名的神念之力透過劍川識海九宮法陣,隻将劍川識海神宮中九宮守護的神魂之命燈吹得搖搖曳曳,似乎下一刻就要破滅了!
“啊喲喲,這是入魔啊!要老子命呀!命燈滅了,我這小命不就完了麼!”
來不及施展大光明本初創世道法訣,那道法神訣來手太過緩慢,劍川等不得其守護自家命燈不滅,無奈何隻好施展了更其娴熟的所謂古父大陣的一道分陣,将那一應危險盡數拘在大陣中,候得那大陣差不多圓滿了,一陣陣法陣波動罷了,那危險終究是煙消!不過劍川自家卻是又一次傷了體膚神魂,兼之其正消耗了無窮法能,無量神念之力,此時古父大陣雖然乃是三分強起,可也是真個兒傷及根本了!其忽然便暈厥過去,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又複遭了一道狂亂飓風兒吹動,一頭便栽下了石崖,從數十丈高石崖上落入了那滾燙的海水中,随了海水與萬千肚皮朝上的魚蝦妖獸一樣蕩漾起伏!
桃林深處,七日時間裡,那海兒跌跌撞撞總算是爬出了那條賞花人踩踏出的并不十分遙遠的小徑,而此時那黑暗與大光明火球卻是一同消失,天上烏雲散開,湛藍湛藍的那不是夜空,卻是正午大好的時光!海兒擡眼觀視那天空,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七天暗無天日的光陰,七天驚心動魄的日子,七天凡俗一般苟延殘喘的時光,如今總算是・・・・・・
“嗯?那桃林邊石崖呢?那處我常常坐了發呆的石崖呢?啊呀,天哪!其居然熔化流到了海水中了!整個兒低矮了十數丈啊!天啊!天啊!・・・・・・”
那海兒一邊驚歎,一邊将身一閃,飄飄然飛到了那已然變成低矮石棱的那處石崖上,将眼左左右右巡視那熔岩流動化成的一道道水道一般平滑的溝渠,直直延伸到了海水中。
“天哪!天哪!什麼力量将整個百丈左右高石崖熔化,居然低矮到了十數丈高矮了!”
海兒驚歎不已,低首之間,其終于注意到了那沸水蒸騰的霧霭下,海水中無數白肚皮朝上的海中生靈!
“咦?那邊水中浸泡的是什麼?似乎不是魚啊!赤身裸體的,好似一個人修一樣,似乎死了呢!”
“海兒!・・・・・・海兒,你在哪裡呀?”
便是此時海兒耳中傳來了其祖父斷斷續續焦慮的呼聲。
“啊呀,爺爺,那麼大聲幹嘛?難道讓人以為我走失了你就高興麼?”
“海兒,這樣七八天了不見你的蹤影,可把爺爺吓死了!”
“爺爺,我就在這裡呢!驚懼什麼?對了,爺爺,你來瞧一瞧,那邊水中飄浮的是不是個人?”
那老頭兒聞言緊皺眉頭道:
“這等天象,就是死傷幾個人也是正常不過的!你不見那桃林桃花盡數沒有了麼?看來今年的桃子是吃不得了!”
那老頭兒一邊唠唠叨叨,一邊卻是上了那低矮石棱,左右盯視一會子,不過待其眼中所視的清晰時候,忽然驚得呆了!對了海兒道:
“咦?海兒,這兒不就是你常來觀海的地兒麼?我記得此地乃是一道山崖呀?怎麼變成了低矮石棱了?”
“爺爺,你不見那熔岩流下海水中的痕迹麼?大約是此地受了那黑暗中神秘大光明火球照耀,将岩石融化了呢!”
“嗯,說的是!這等天象當真了得!對了海兒,你說的那人呢?”
“那邊不就是麼!”
“啊呀,原來是個死屍!而且還是男修裸屍!海兒,快些走吧,莫要理睬那水中死屍了,免得得了晦氣呢!”
“爺爺,我怎麼覺得那厮好像沒有死絕呢!”
“嗯?待我下去瞧上一瞧吧。海兒,你不要下來,那人光了身子呢。爺爺去瞧一瞧即可。”
“哦。”
那老頭兒笨手笨腳下了那石崖,到了水邊仔細觀視一會子,忽然大聲叫道:
“海兒,正是那天坐了我們馬車的那儒生呢!卻是還活着,不過似乎就剩一口氣了!”
“爺爺,将其救上來吧!古人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呢!”
“話是這般說的,可是這死屍離得遠,海水又是沸騰了,我下不去啊,站在這裡夠又不夠着!這可怎麼辦呀?”
“哎呀,爺爺,你不會試一試法術麼?”
“法術?說的是,幾天詭異的不能動用法能,也不知今兒可行?”
那老丈一連手打了幾道法符,一股細風繞了彎兒,吹動了那死屍,慢慢兒飄向了岸邊。到了近旁,那老丈伸手将那死屍拖上岸,而後翻過來,一看其修面容沉靜,似乎睡着了似的,不過卻真正是暈死過去了呢。老頭兒将那丫頭打發了去林間稍後,自己卻是對了其腹兇擠壓,待其一口海水噴出去,大口咳嗽,又喘息了一會子,慢慢兒睜開了雙眼,迷迷糊糊對了那老丈道謝,然而話兒未完,人卻又昏死過去了。
那老頭兒從自家法袋裡取出一套舊衣袍,給劍川套上,那海兒已然下了石崖,到了那修家身旁。
“爺爺,此人是否是那天象的引發者呢?”
“哦?・・・・・・呵呵呵,怎麼會?那天象驚人,就是入道大能也是沒有那等威勢啊!依我看可能是什麼寶物出土,可惜我們沒能得了機緣啊,否則說不一定我家海兒可能會修為再上呢。”
“得了,爺爺,你總是希望我修為直上,可是連赤龜島都出不去,哪裡能夠修為直上?還是将此修救回家吧,畢竟他還沒有死呢。”
那爺孫倆施法弄出一道風兒,攝了劍川直去那大路上自家車馬旁,将那馬趕起來,安頓了劍川平躺在車駕上,咯嗚咯嗚往島内赤龜族祖地而去。
不過半日,劍川已是到了那海兒一家車馬草棚裡。
“爺爺,就讓他在這裡歇息麼?”
“嗯呐,否則再去哪裡?難道要送了海兒的卧房?”
那老頭兒對了自家孫兒調笑。
“啊呀,爺爺,海兒卧房是深閨哎!”
“可爺爺那間屋子可是卧房、書房兼夥房呀,更是沒有地兒容下他呢。”
“得了,就在這裡将就一下吧!等其醒了再做打算。”
“好,也隻能這樣了。”
那老丈吩咐海兒照看劍川,自家退出去,做了一碗生姜湯,端來交由海兒給那修喂食,一碗湯入了其肚子,那儒生修家腹中一陣鳴響,而後其呼哧呼哧急促喘出幾口氣,那眼卻是又一次睜開了。
“多謝老丈,多謝小仙子!”
劍川艱難道謝,不過這一次那海兒卻是沒有發脾氣,隻是友好的一笑,而後從此地草房退出去了。
“小哥兒,莫要亂動,好生歇息一下,待我去做些吃食來,你慢慢歇息夠了再吃些東西,很快就好了。”
“多謝老丈!”
“呵呵呵,不謝!不謝!”
歇息了半天,劍川強自爬起來,去了外間茅房中将腹中污穢之物排洩一空,而後又搖搖晃晃到了那草棚中,艱難爬上了那草垛堆積的大床。一張獸皮鋪在底下,一張獸皮蓋在上面,劍川抖抖索索鑽進去,而後似乎出了大力一般大口喘氣。
“哦,你可以動了?來吧,喝碗靈米粥。”
“多謝小仙子!”
劍川掙紮了爬起來,雙手顫抖了端起那碗靈米粥,一口口仔細喝下,直到那碗空無了,才将其遞給了海兒其修。
“多謝!”
“莫要再這般客氣了,好生将養才是!”
“是,在下曉得。”
劍川又鑽進那獸皮裡,口中卻是客客氣氣說話。
“怎麼回事?你怎麼似乎傷到了髒腑了!”
“一言難盡!我受那狂亂天地氣機波及了,受傷事小,得了性命才是僥幸呢!不過若非仙子與老丈相救,此時我隻怕已然成修界唯一遭煮熟的修家,魂歸九幽了!”
“哦?咯咯咯・・・・・・是煮熟的鴨子,誰讓你在我家車馬上嘴硬來者!”
“呵呵,咳咳咳・・・・・・”
那劍川方才笑了半聲,忽然猛烈的咳嗽起來,将那半口鮮皿也是咳得吐出去,而後方才側身大口喘了粗氣道歉。
“對對・・・・・・對不住仙子了!污皿濺到你了!”
“哦,沒關系的,你不要在意,隻要你恢複了就行。”
那女修雖然這樣說話,可是還是急急退出去,召喚了自家爺爺過來。老頭兒進來看到劍川咳了一口皿,不由皺眉道:
“小哥兒,你似乎是傷到了根本了呀!”
“老丈慧眼如炬!晚生抵抗那天道氣機的波及,雖然得了性命,卻也是傷及了五髒六腑了,如今隻能一點點将養了!”
看着劍川雖然一臉慘白羸弱,可是卻又沒有一點兒沮喪的模樣,那老丈也是不由暗贊!
“總是少年人呀!一身傲氣,雖有阻隔,卻仍舊一往無前,毫無退縮呢!”
兩人閑聊了半日,那老丈觀得劍川面現疲色,遂告辭而去。劍川自家靜靜兒躺在那草垛上,雙眼對了那草房幾道洞開的屋頂,透過屋頂破洞觀視夜空中星辰閃爍,忽然輕輕兒一聲歎息,随即雙眼一閉,兩行熱淚順了臉頰流下。啊!那時候還是小孩子,也是如今兒一樣,仰面龜縮了在自家草山下山口的那處破舊明房裡,那時候雖然饑餓時時相伴,可是有父母雙親與自家兄長幼弟,何時知道苦是什麼東西?然而一轉眼千年一降,彈指一揮間,物非人非了!若是目下母親尚在,曉得我身負重傷,該是多麼傷心欲絕啊!想一想在聊城身陷地底,脫身後也是如同今天一般模樣,藏身在人家草房中苟延殘喘,情景是何其的像啊!
“唉,我還能夠憶起母親不忍我投身寺院為僧侶偷生,一遍遍哭泣的情景呢!還能夠憶起臨行時候,其一遍遍替我清洗肮髒體膚的情景呢!・・・・・・”
大約是身受巨創,一身疲憊與傷痛總是能夠引起人内心中最為薄弱的情緒,千年老烏龜的劍川也是不由思念自家母親。
且說正是劍川突破化神強行渡過那寂滅神雷大天劫時候,因其所耗費神能元力之巨,遠超了平素修家,而那時天地神能元力早已是變得淡薄,十萬裡方圓元力哪裡夠其突破?無奈何其施展了自家大光明本初創世界之大法,吸納彙集四方神能!正是此時,無盡海洞天一處神妙之地,修界大佬稱之為秘境的地兒,數百大能與十數位隐世不出的諸派老鬼盡數都聚集載了那秘境洞天之門戶處。貌美驚世的金角龍王雖然一如既往的冷靜與美豔,其身上一點也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迹,隻是那雙目中一縷震驚還是沒有能夠隐藏了其心間的不安!
“怎麼回事?龍王閣下,怎麼回事?秘境洞天中天地神能元力怎麼反而倒吐而出了?”
“請天老一觀!”
那金角龍王典雅出聲,随意一擺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