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卡修・泰勒・梅隆對同父異母的妹妹溫和淡然的語氣,表情已經從震驚,過渡到了麻木……
他解釋道:“是關于梅隆家族信托基金的事。如果你沒忘記的話……我在21歲的時候,拿到了家族總共2500萬左右的信托,下個月就是你生日了,安妮讓我告訴你一聲,律師會聯絡你的。”
卡修的口吻十分随意,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但别聽他的聲音仍然十分年輕,但實際上,他大安吉拉二十多歲,如今已是兩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的父親。卡修是安吉拉同父異母的哥哥,安妮是卡修的親生母親,她的繼母,父親卡爾死後,安妮又改嫁了繼父裡弗。
之前,安吉拉同這家人處得十分僵。顔如心接收的回憶中,似乎沒有一次是以好看的局面收場,無不是唇槍舌戰,差點大打出手之後老死不相往來,更别說她剛剛重生的時候,安吉拉少女已經被掃地出門了。
顔如心頓了一下,略有些尖銳地答道:“……謝謝你的轉告,但我想安妮和裡弗大概不會想見到我,而我回了家,大概我們幾人都不大舒服,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你能把律師的聯絡方式發我嗎?我同律師聯系就好,就不回去了。”
她聽了卡修的話才反應過來。再過不久,便是安吉拉21歲成年的生日了。
她猛然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似乎上一秒,她才剛剛出了車禍,重生為身無分文的叛逆少女,而現在……
想到不久前諾蘭夫婦約她找一天一起聚一聚,她想她大概又有一筆愉快的生意要做了。
同時好萊塢無數的新晉導演,獨立制片廠,也通過不同的渠道聯絡她。
現在大家都知道,好萊塢來了一位年輕激進的投資人。
她投資的電影跨越不同領域,隻要能讓她感興趣,她便會開出大筆的支票。
――這自然是顔如心的公關營銷策略。
但你不得不承認,這十分好用,省下了顔如心主動找項目的時間。
回到電話……
卡修一點也不意外安吉拉對回家的抗拒,他撇了撇嘴答道:“随你吧,我女兒剛出生沒多久,反正是沒空理會,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别把我當傳聲筒就行……”
相對來說,安吉拉同卡修的關系略好,但這也隻是相比起同安妮一見面便雞犬不甯的程度相比而已。
因為年齡差距過大,卡修基本上同安吉拉見面的時間很少,但每一次見面,卡修“妄想症大少爺”的形象都深入人心,讓安吉拉嗤之以鼻,對他說話從來都夾槍帶炮,沒有過好臉色。
“無論如何謝謝你,卡修,代我同安妮和裡弗問聲好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沒有其他的事的話,就再見了。”顔如心的回答不親近,僅僅做到了客套有禮,但就是這樣正常的話,卻令卡修有些震驚。
“再見親愛的妹妹……看來洛杉矶真是個不錯的地方哈?你聽上去過的挺愉快的,竟然在一句完整的話中沒有一個冷嘲暗諷的詞語。”
他怎麼也想不出,美國的西海岸有什麼樣的魔力,能在幾個月的時間把這個一點就着,看待任何事情都帶着股憤怒與叛逆的問題少女,改造成如此圓融理智的樣子。
可他出口的話,卻不那麼友好。
“如果你這句話不算是冷嘲熱諷的話,那我們這次的談話大概還算愉快吧……”顔如心不動聲色地回應,“好了,再見吧,我親愛的哥哥。”
同安吉拉對待階級敵人的感覺不同,她看待這一家人的感覺就像看待陌生人。對待陌生人的态度,溫和有禮,而不帶一絲個人的情緒,不會有過多的情緒波動。
憤怒和叛逆也是要消耗精力與體力的。
難不成能指望她投注在陌生人身上嗎?
卡修被噎了一下,讪讪地道了再見。
沒多久顔如心便收到了短信,上面有委托律師的聯絡方式。
她大緻浏覽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
信托基金的事,對她來說更像是個插曲,她卻不會投注太多的心神在這上面。
能夠接收超過200年曆史的銀行家族為其後代準備的信托,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梅隆家族隔代信托的傳統,也令人無比輕松――不同直系的家庭成員之間不會互相勾心鬥角。
即使安吉拉拿不到這筆上千萬美元的信托,無論是卡修,還是任何其他的人,都不可能拿到。這筆錢有一個系統的流程,在最後,會回到整個信托基金的體系中,有專門的人來運作,直到下一位信托對象出現。
她整理了一下被打斷的思緒,又回到了那位先生的事情上來。
顔如心打算給妹妹去個電話,拜托專業人士幫幫忙。
但卻發現顔如月已經關機了……
此時雖然已經是晚上9點多,但律師這行當同投行一樣,手機從來都是保持着24小時不離身,更不可能發生關機的事。
這怎麼可能呢?
她皺皺眉。
然後找到了yry律師事務所的其他人。
這些為妹妹工作的屬下确認,三天前的下午,顔如月出席了一個庭審,但在那之後她就消失不見,屬下們正在追查中,發現最後有記錄的地方便是法院的電梯錄像。
但就如靈異事件一般,當顔如月踏出法院電梯後,卻并沒有被樓道中的監控拍到。
她就這麼消失了!
顔如心一陣錯愕。
她看完顔如月的屬下發她的電梯監控後愣了一會兒,正如屬下們所說,似乎是靈異事件一般,她就在跨出電梯,即将邁入下一個監控點的刹那,整個人人間蒸發了。
若不是這錄像被做了手腳,那麼……她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不知為什麼……
顔如心此時忽然想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靈異事件。
她雖然理智上仍同顔如月的屬下們一樣,理解為手段詭異的綁架,也許還同馬科斯遇險的案有關。
可潛意識中,她隐隐感覺到,她的妹妹大概也遇上了類似的事。隻是發生的時間太巧合,容易讓人将其理解為與馬科斯的事有關。
而且直覺上,她有強烈的預感妹妹并沒有遇難。
但這話說出來沒有科學依據,僅僅能稱作是姐妹之間的心電感應,她并沒有同外人提及,更不可能去解釋。
顔如月的屬下,大概也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家老闆,會同這個遠在洛杉矶的少女感情如此好。
要知道顔如月親近的人,從來就隻有她已經車禍過世了的姐姐而已,這位安吉拉,就好像忽然出現的瑪麗蘇少女,同自家老闆迅速熱絡起來,甚至連最親的姐姐的遺産都轉贈了這位少女,而且……
“老闆的遺囑之前便公證過,若是她遭遇任何不測,名下所有财産都轉贈給你。”這也是顔如月的下屬們最不能理解,且對安吉拉・梅隆産生深深的懷疑的地方。
年紀輕輕的顔如月,為什麼會忽然立好了遺囑?為什麼将最親的姐姐的遺産轉贈一個陌生人?為什麼将自己的遺産也轉贈給了陌生人?
而在這之後不久,她就失蹤了。
連他們這群最專業的偵探們拼盡全力也無法找到,那麼大概也都要做好最壞的準備了。
很難讓人不去懷疑這個突然出現的安吉拉・梅隆吧?
顔如月的屬下們對顔如心表現得冷漠而質疑。
即使不說,顔如心也知道,這些對她深深戒備的顔如月的忠實屬下,大概已經開始調查她了。為了防止她提前“掩蓋罪證”之類的,她這個姐姐,大概是最後一個知道顔如月失蹤的人吧……
這件事無論從任何意義上來講,可真讓人心裡不大好受。
而且這麼多事情不約而同地同時發生,即使是顔如心這種抗壓能力頂級的人,此時也必須深呼吸兩下,抓緊放松拳頭幾次,讓自己呼吸放緩,鎮靜下來。
顔如心深深感覺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她的朋友失蹤遇險,她無力追查,且沒辦法同任何人說。
唯一同她心靈相通,無所不談的妹妹有可能遇險,更有可能遭遇了靈異事件,她沒辦法确定。
遭到妹妹的屬下的懷疑,同樣有口難辯。
多少年了,從當年父母車禍去世後,她就再沒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這種無力的感覺。
太弱小了……
顔如心在原地定了幾秒,猛然站起身,沖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把臉。
然後她坐到了電腦前,将之前馬科斯曾給她展示過的雇傭委托平台打開,一連串發布了幾個任務。
追查車牌号,尋找目擊者,追蹤線索,當然還有找保镖,盯梢……
而在一鼓作氣發完任務,一下燒掉了賬戶上的幾十萬美元後,她又将馬科斯的另一個箱子拖了出來。
在汽車旅館,馬科斯手中的一個箱子是黑科技電腦,而另一個箱子她也找到了密碼打開了,裡面令人意外的是一沓圖紙,非常之重。她将兩個箱子全都帶來了紐約。
她看過這些圖紙,她發現其上使用的配件同女童軍網站上販賣的玩具飛機和玩具汽車的零件剛好吻合。
而這些圖紙最終的成品她也已經在馬科斯的電腦中看到了投影圖,是一個形似電動滑闆車的東西,看上去如同一個放大版的玩具,但實際的功能,似乎很強大。
她不能再坐以待斃。
合理地推測,這人竟然能動的了深井冰先生這位合夥人,那麼地位一定也不低,不是同一級别的合夥人,也是次一級别的高層管理者。
也許她發布的任務會被他看到?
顔如心還記得馬科斯說過,在這個委托平台上發布的任務,即使是他,也無法控制,接取任務的人來自世界各地,拿了定金就會辦事,無法半途停止,且不受控制。
所以顔如心并不怕被幕後黑手看見。
一是,她的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能夠刺激到這個叛徒來找她,而不用她滿世界地去挖掘他的消息,對她這種沒有手下,沒有勢力的人……雖意味着更高的風險,更危險的境地,但卻委實省事。
當然,也将自己置于了危險中。
所以說,這是一件風險極其高,而回報基本沒有的事情。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顔如心也會做這種賠本倒貼的買賣。
二是,她不相信這個幕後黑手能夠收買所有的被雇傭者,若是馬科斯沒有騙她,那麼她有理由認為這些被雇傭者都是自由意志的人,他們隻是在這個平台接取任務,而不是為誰辦事。
這個平台本身并無好惡與立場,端看用的人不同,走向和發展也會不同。
她若是能夠合理利用,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當然,首先是馬科斯當初同她說的話不能是假話。因為她就是憑借着他的話做出的全盤布置,若他當時針對這個委托平台的細節,哪裡刻意隐瞞了重要的部分。
那顔如心現在做的事,就是在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