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接下來,顔如心帶着三個小女孩,一起走訪了街道兩旁許多的商戶。
從最後一家商鋪走出來的時候,顔如心的腿已經忍不住打顫了。
要是換做她以前那能夠跑全程馬拉松的身體素質,這不到10公裡的路,自然不在話下,可原主是個十分疏于鍛煉的宅女型的少女,雙腿無力,肌肉疲軟。
全憑顔如心堅定的意志,撐着談成了最後一筆合作後,才累癱在草地上,躺着閉着眼不想睜開來。
“安吉拉姐姐,你太牛了!”莉迪亞崇拜地看着顔如心。
即使顔如心此時累得像個死狗一般躺在地上,這等慫樣也依舊無法令她的熱情消減分毫。
露西并不說話,但眼神中也流露出興奮的神情。
艾瑪則已經把顔如心當做是大神一般的存在了,就差說“教練,我想學做生意!”
顔如心對自己這三個小粉絲隻是勾勾唇角,笑了笑。
她與不同商鋪的老闆談的是不同的合作方案。
同超市、雜貨店……談的是寄售分成方案,即把餅幹放在收銀台附近的位置上,讓排隊等候的顧客可以挑選,而超市代收貨款,其中一部分的收益作為傭金,回報給這些商店。
零售業中有些黃金定律。
其一是顧客都會選擇右側開始浏覽商鋪。
其二是顧客都會更關注與視線齊平向上45°至向下45°這範圍内的商品。
其三是往往越靠近出口,在排隊結賬時會更容易消費。
其四……
這些定律是心理學、行為分析學、傳播學、市場學……等學科綜合歸納出來的。
所以你會發現,超市、便利店……收銀台附近擺放的經常是口香糖、巧克力、避孕套、紙巾……這些顧客不會專門為此去超市,但見到了總會拿上幾盒的東西。
小餅幹放在收銀台附近的位置寄售,大概可以進一步刺激銷量。
顔如心最先帶着女孩們,敲開了溫汀有機超市的負責人柯利弗・費爾頓辦公室的門。
柯利弗・費爾頓是個頭發地中海,有點啤酒肚,戴着金色邊框的圓片眼鏡的中年男人。整個人給人一種憨厚老實的感覺,可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神很靈活,總是很精明地提溜提溜轉。
顔如心的視線掃過超市負責人淩亂的辦公桌。
辦公桌上一份文件的封面吸引了她的些許注意力,那是一份企劃書,做這份項目的是業内一家小有名氣的投行,顔如心認出了公司的logo。
當然,這小投行等級,不能和頂尖的投行同日而語。
但顔如心你的印象中,這家投行很擅長惡意收購、并購重組、以及資産評估。
其中最著名的便要屬惡意收購了,這基本可以看做是這家投行的主營業務。
令顔如心奇怪的是,一般來說這種事關收購并購、股權變動……的企劃書都是每家公司的核心機密,一般不是放在大老闆的桌面上,就是被機要秘書歸檔在文件夾中。
這個負責人就是大老闆?
還是其中有什麼貓膩?
……
顔如心的腦中,很自然地便轉過各種想法。
她直覺這家公司有什麼暗地裡的事情正在運作着。
不過嘛~
這和她并沒有太大關系。
她不是記者,不是偵探,不是警探,不是稅務局……她目前的身份是個商人,來談生意的,而不需要有那麼多的好奇心。
獲取到的這個信息,隻是令她重新開始評估起同這家超市的合作,但最終她覺得,隻是合作一個女童軍小餅幹而已,應該也同這種并購收購搭不上多少關系。
“費爾頓先生,我想說明一下我們的來意……”顔如心以标準的股票經紀人式最具感染力的語言,将整個計劃大吹特吹了一通。
直說得,好像同意這個方案的人就是個慧眼識英雄的伯樂,而拒絕這個方案的人絕對是個大傻叉似的。
費爾頓兩眼冒着金光,不知是被顔如心充滿蠱惑力的語言刺激得,還是被計劃本身所打動。
事實上,女童軍組織在美國的影響力十分廣,作為鼓勵年輕女孩自立自強的組織,有着良好的形象與聲望。
顔如心提供的是雙赢的方案,即這些商鋪可以借用女童軍名聲作為宣傳,而共同銷售的餅幹部分再進行分成。
雖然隻是小小的餅幹買賣,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因為在此之前,女童軍們通常都隻是擺攤販賣餅幹,最多是在店鋪中借用一個角落叫賣,很少有建立一個完整的合作流程與方案的。
所以對公衆來說,還是有些新鮮感的,同時也能夠吸引一些公衆媒體的關注度。
這對商鋪來說,相當于不用花半毛錢,隻是劃個地方,便能免費做一筆廣告。
何樂而不為呢?
在内外兩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顔如心和女孩們最終同溫汀有機超市簽下了這份合約。
接下來幾家店鋪的,顔如心則提議由露西、莉迪亞和艾瑪,三人輪流同店主進行談判,她僅僅在旁邊做補充和協助。
女孩們一開始還有些生澀,但因為有顔如心這幾乎完美的範例在前。
三個女孩依葫蘆畫瓢,也都有模有樣的。
幾人中,艾瑪稍稍表現得有些羞澀腼腆,而露西則是語言過于簡潔凝練,太理性的對話無法擁有太多的吸引力,莉迪亞的表現則堪稱完美。
這個紮着羊角辮的活潑丫頭,似乎是個天生的sales。
她對談話時的情緒把握,簡直同經驗豐富、訓練有素的資深營業員一樣精準。
當她談論起計劃的内容時,一旦店家表現出對這部分感興趣,她馬上便增加各種形容詞,同時引入許多有趣的小故事來補充這部分内容。一旦店家表示出心不在焉,她當機立斷就直接跳過了這部分的介紹。
而最後的結果便是,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那些店家仿佛把莉迪亞看成了自己親近的朋友、女兒、妹妹……一般,沒有太多波折便簽下了合約。
這無疑是頂級銷售的必備技能之一。
顔如心也隻有每次在名牌店做完剁手黨後,回到家裡,才會意識到自己又被這些店裡的sales刷了一輪技能。
到了最後,顔如心便把談合約的事全權交給莉迪亞,讓這姑娘充分鍛煉自己。
除此之外,她們同服裝店、精品店……談的則是訂單生意。
許多的零售店都會準備些小禮品在顧客買單的時候回贈顧客。
使用的小禮品,必須要價格便宜,但是又要富有創意和關懷,讓顧客感受到他們的心意。
顔如心便以此為切入點開始洽談。
她選擇商鋪也十分有針對性,當然不可能闖入armani、prada這類大牌要求他們買小餅幹,那顯然是件蠢事。
很明顯,女童軍小餅幹同這些品牌的市場定位大相近庭。
奢侈品必須要保持高冷、限量的品牌态度,即使送小禮品,也會選本品牌或戰略合作品牌的飾品、香水、化妝品……而不會選擇3.5美元一盒的小餅幹。
所以她選擇的都是定位比較溫馨、平價、樸素……的商鋪。
談這些合作本身需要用到的技巧并不多,但因為會遇到不同态度與想法的店鋪負責人,甚至有些态度極其惡劣,所以需要她們靈活機動地應對,且在某些談判上相當耗時。
同時,顔如心也有意讓三個小女孩自己出面去談,所以,在引導整場談判,還有指導女孩們技巧上面耗費的精力與時間,比起她自己一個人來談下這些合約就要多得多了。
“呼……太久沒有為了賺這麼少的錢,而花那麼大功夫了。”躺在草坪上,顔如心睜開眼睛,恍惚地望着湛藍的天空中形态各異的白雲。
但嘴上說着抱怨,表情卻似乎陷入了溫暖的回憶中。
她很早便以一己之力承擔起整個家。
當時姐妹倆居住的房子仍有50萬美元的貸款沒有償還。
好在兩姐妹上的公立學校,學費是免費的,但生活費就算緊着過,一個月至少也要1000美元。
再加上未來兩人都要上大學,每年的學費至少4萬美元以上,而像她最後讀的普林斯頓,如月讀的耶魯,學費和生活費加在一起,一年至少要5、6萬美元。
即使對中産階級的雙薪家庭來說,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更不要說兩個父母雙亡的女孩了。
父親顔無涯原本的工作,是一個公立圖書館的管理員,工資不算高,但也還算中産階級收入,母親瑪姬則是家庭主婦,但家庭的總存款僅有不到5萬。
車禍的事故責任,最終被判為雙方各負擔50%的責任。
這起事故中,雙方的司機與乘客全都死亡,無一生還。
而根據現場的證據,似乎是兩方都在遵守交通規則的情況下,不知為何,發生了意外。
所以保險公司僅僅是賠償了父母兩人的人身意外保險,顔氏姐妹倆拿到手的,隻有不到40萬,連房貸也不夠還完的。
顔如心每天跑斷腿地打工兼職回家後,狀态也如現在般,累癱在床上便不想動彈了。
那時的的她,被生活逼迫着需要更加堅強,為了守護妹妹和這個家,她也要拼盡全力。
但當時的痛苦,現在看來,卻何嘗不是一種溫馨的回憶呢?
“安吉拉姐姐,不少了呀~”艾瑪舉着胖胖的手指,掰着指頭算起來,“光是訂單就有十幾份,一共要生産234盒的小餅幹,每個小餅幹成本1美元,售價3.5美元,利潤就是2.5美元,我們至少已經賺了585美元了。
這還沒有算上超市和雜貨店那裡的分成,至少也能賣掉幾十美元吧?這可是我們不到一天的時間賺到的哩~”
顔如心被逗樂了,她捏了捏小艾瑪的臉蛋。
對小女孩們來說,一個上午的時間,賺了幾百美元,已經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了。
顔如心好奇地看着艾瑪:“你這數字是心算出來的嗎?十分準确。”
“啊,我也隻有對做飯和算數比較擅長啦~”艾瑪被誇獎後羞射地低下頭,小臉紅撲撲的。
顔如心偏頭想了想,問了艾瑪些計算題,從簡單的加減法,一直到五位數、六位數的乘除法,再到乘階與開方的問題。
除了乘階與開方艾瑪并沒有學,其餘的,當場問,她當場便能回答出來。
“艾瑪,謙虛是美德,但你這種水準,可不能隻用擅長來描述。”顔如心對艾瑪的水平相當驚訝,她沒想到自己在街上随意遇到的小姑娘,便有這麼不得了的天賦。
顔如心考過精算師的資格證,同時也是經驗豐富的投行ed。
她自然清楚,這種能力對金融行業的從業人員來說,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賦。
顔如心本身不是天才,通過後天的訓練和努力,才做到這個地步,而眼前這個小姑娘,沒有經過任何人工雕琢地野生生長,便已經有了這樣的水平,算是十分難得的。
另兩個小女孩也各有各的獨特。
露西理智、冷靜與謹慎,心智成熟;
莉迪亞的自信、熱情而開朗,永遠充滿活力并擅長溝通;
再加上艾瑪的樂天、溫和,身負廚藝與心算雙重天賦技能……
顔如心頓時對這三個平均年齡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們,多了幾分興趣。
她工作的時候,偶爾也有要面試實習生和基層職員,或是讨論内部晉升的時候。
她通常隻是應hr部門的要求,不得不出席。
雖然已經盡量打起精神面試這些求職者了,可是本職工作的高強度,再加上看見他們那千篇一律的樣子,不知為何,總有種說不出得倦怠感。
甚至有一次面着試,因為之前連續幾天開夜車,中途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可面對這三個小女孩時,她似乎感受到了為目标而拼搏努力的那種滿足感。
還稍稍被她們,還有安吉拉少女,激起了那似乎已在她身上消磨光了的對夢想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