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紐約抵達芝加哥時暮色蒼茫,柏原繡開車到機場來接她,見到她的第一時間她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是那種宛如窒息般的擁抱,趙香侬一動也不動随着他。
随着趙香侬回到芝加哥,她和柏原繡的婚禮正式進入倒計時,不用上班的日子趙香侬和以前過着一模一樣的生活,派對,看秀,出席公益活動,和柏原繡在周末約會。
參加派對時趙香侬偶爾會不由自主的去觀察克拉拉,克拉拉寶貝為情所困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她的為情所困來自于她從不加掩飾的性格,大哭大鬧大發脾氣,因為據說宋玉澤再也沒有理會她,不管她用了多少的辦法他唯一的一句話是:親愛的克拉拉,我必須要提醒你的是我們的工作合同已經結束了。
這樣的話自然是唬不住克拉拉,被寵壞了的她揚言:她非要得到宋玉澤不可。
三月最後一個周末,一臉鼻青臉腫的克拉拉找到了趙香侬,她要回法國去了,她在被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頓之後接到她爸爸的電話讓她回法國去。
“趙,那是第一個讓我認識到愛情的人。”克拉拉哭倒在趙香侬懷裡。
趙香侬自然知道克拉拉口中的他是誰,她輕聲和克拉拉說:“把他忘了吧,有一些的人更适合活在回憶裡。”
那句話趙香侬覺得更像說給自己聽。
據說,克拉拉離開芝加哥的最後一夜,宋玉澤陪她看了一場歌劇,聽到這個消息時趙香侬和柏原繡在意大利,這一天,距離他們婚禮舉行就隻有四天。
趙香侬和柏原繡到意大利是來拜訪他們共同的朋友,順便拍攝婚禮影集,在拍攝最後一組影集時出了一個小狀況,一位自稱夏小純朋友的女孩闖進了拍攝現場。
在夏小純朋友的控訴中趙香侬知道了這樣的一些信息:回國的夏小純迫于親人的壓力做了堕胎手術,在進行手術的過程中由于意外狀況她失去了她的子.宮,這樣的意外導緻她從此以後将失去了成為一名母親的資格。
在那些控訴中柏原繡自始至終都在看着趙香侬,那張臉蒼白得就像他身上的白色禮服一樣,趙香侬别開臉去,一邊的鏡子清楚的印着她的臉,茫然,慘白。
是夜,柏原繡敲開了趙香侬酒店房間門,在門口,他緊緊的擁抱着她:“小侬,你不要離開我,你更不能離開我……”
看着他緊緊環在她腰間的手。
“怎麼會呢?我不會離開你的。”她淡淡的和他說。
這一晚,柏原繡聽到來自于趙香侬的那聲應承平淡得宛如一池死去的水源,慌慌張張中他更緊的抱住她,然後去吻她,拼命的去吻,然後,柏原繡發現明明很柔軟的唇也不知道為什麼也和剛剛的聲音一樣,如那池死去的水。
他放開了她。
唇小心翼翼的貼上了她的額頭。
“好好休息。”他溫柔的和她說。
“你也是。”
對着那扇緊緊關閉的房間門柏原繡站了一夜。
趙香侬一打開房間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柏原繡,擡頭,看到他慘白的臉,淡淡烏青的眼眶。
心疼嗎?是的,還是會心疼,隻是已經不再是一抽一抽類似的痙攣了,隻是好像剩下的更多是憐憫了,那種憐憫是歲月在屬于她和他之間留下的遺産。
“原繡。”她去拉他的手,發現他的手一片冰涼之後用自己的手掌去包裹它:“一旦我戴上刻有你姓氏的戒指,我都會好好當你的妻子的,就像我們所熟悉的那些模範夫妻一樣,我想,我能向你保證也也隻能是這個。”
起碼在那一個時刻,趙香侬在說這句話是真誠的,即使已經對他無法再産生愛了她也會好好當他的妻子,她熟悉的很多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數十個鐘頭之後,趙香侬手拉着柏原繡的手出現在芝加哥機場上的那組圖像被譽為即将步入紅毯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對新人。
次日早晨,趙香侬也看到了這一組圖像,她在看這組圖像時正在和柏原繡通話,柏原繡的聲音帶有愉悅在嘲笑着她的包子臉,因為拍攝角度問題,趙香侬的臉顯得有點胖。
趙香侬看着那些圖像,圖像上的她連她自己看着也好像很幸福的模樣,從小一直看着她長大的清姨也調侃着小侬現在一定恨不得馬上披上婚紗。
所以說她的這張臉是多麼的會迷惑人。
距離婚禮還有兩天,趙香侬來到了教堂,這是芝加哥最古老的教堂,她在趙柏兩家的長輩,她的朋友們面前預習着婚禮舉行時的每一個過程,她和柏原繡的婚禮将會被弄成紀錄片送進了博物館保存,可以預知的是如果她和柏原繡一直以恩愛夫妻的形象在公共場合上出現,那麼在他們白發蒼蒼時紀錄片将會變成類似于教科書一樣的存在,被人們拿來當典範。
所有步驟走完,主持婚禮的神父露出滿意的笑容,婚禮預習唯一出錯的環節是新娘的父親把自己女兒的手交給新郎手中時比神父指定的時間晚上那麼數分鐘,那數分鐘裡惹來了前來觀禮嘉賓善意的笑聲,誰都知道趙延霆有多麼喜歡自己的獨生女,有多麼的喜歡自然就有多麼的舍不得。
為時三個小時的婚禮預習結束,趙香侬和柏原繡并排站在一起,趙延霆和李柔也并排站着,趙香侬在給自己的父親整理禮服的禮花。
“爸爸,要不,我不嫁了。”趙香侬聲音透露撒嬌的意味。
趙延霆輕輕笑出聲來,這是他三個小時婚禮預習以來的第一次笑,也是自從婚禮籌備以來為數不多的笑容。
從教堂離開趙香侬坐在柏原繡的車裡,車開得很慢,柏原繡要送趙香侬到唐人街的一家老人福利機構去按照東方習俗給老人們派發喜餅。
“剛剛,你說不嫁時把我吓了一大跳。”柏原繡在回憶起剛剛教堂時趙香侬說的話當真是被吓到了。
柏原繡一邊說話一邊透過車鏡去觀察坐在副駕駛上趙香侬的表情,她臉自始至終都望着車窗外的世界,嘴角微微扯開,上揚,笑意極淡,也淡得讓柏原繡心慌。
下意識柏原繡空出隻手,去抓趙香侬的手,她沒有躲開,就任憑着他那樣握住。
沒有躲開就好,沒有躲開就好,柏原繡在心裡和自己這樣說着。
車子停在紅綠燈路口,一直被他握住的手驟然間一動,一動之後停頓了下來,綠燈差不多亮起時她抽出她的手,側過臉和他說:“原繡,我忘了一件事情,我要在這裡下車。”
後面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在催促着趕快開車,柏原繡強行把目光從趙香侬頭也不會的背影拉回來,開車。
車子繞過了那個彎道,鬼使神差的柏原繡車子掉頭往着剛剛的路線開,很快的他就找到了趙香侬,她就站停在人口攢動的商店門口,很多人都在動就隻有她站停在那裡,臉望着一個方向,身影宛如雕像一般一動也不動,從柏原繡這個角度沒有辦法看清楚趙香侬的表情,有一種叫做怯弱的情緒在他心中逐漸形成着。
他知道他的小侬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站在那裡時間越久柏原繡心中那股怯弱就越發強大,他的小侬可是在找人?找那個逐漸讓她改變的人。
終于,那個人影動了,柏原繡從心裡輕輕籲出一口氣,那個身影緩慢移動着,走進對面的禮品店。
看到這裡,柏原繡大大吐出一口氣,暗罵自己發神經,小侬剛剛一定在想要給那些老人們帶去什麼樣的禮品。
柏原繡開着車子離開了那片路口,轉彎,冷不防的從車子身邊沖出一輛機車,眼看機車就要和他的車子結結實實撞到一起了。
幸好,開機車的騎手硬生生的調轉車頭,黑色機車擦着他的車身硬生生撤出一道弧線,然後,機車朝着一邊的廣告牌沖去,機車車頭結結實實親吻到了廣告牌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嘭”,然後一動也不動。
下車,柏原繡快速的朝着機車方向走去。
後來,柏原繡老是在想到底他具體第一次見到宋玉澤是在什麼時候?
很久遠以前的那場葬禮上匆匆忙忙一個照面神情哀傷的少年?派對上迷住很多姑娘眼神純真得就像是森林裡的麋鹿,笑起來有着秋日陽光味道的漂亮男孩?還是,這個午後透過頭盔擋風罩那一束冷得會讓人忍不住退卻開機車的騎手?
這個人的目光很不友善!即使是隔着頭盔擋風罩柏原繡還是第一眼就看出來。
看清楚機車騎手沒有什麼大礙之後柏原繡遞上了自己的名片,他在謝謝他的同時也表達了自己願意承擔任何責任。
那個人似乎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他在檢查他的機車,他穿着純黑色夾克配純黑色頭盔,高,挺拔,站在象征着芝加哥赤紅色的巨大廣告牌下,有着如電影海報的迷人格調。
“先生。”柏原繡再次遞上自己的名片,周六的那場婚禮讓他打從心裡感到愉悅,就是這種愉悅變成了一種無須修飾的情緒:“剛剛你做得棒極了,你剛剛的動作可以比美專業車手,或許,你是一名專業車手。”
騎手停了下來,看着他。
柏原繡釋放出了友善的微笑:“我周末結婚,我很愛她,剛剛你的行為對于我來說有特殊意義,類似運氣這樣存在的,所以,我很感激你,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如果你遇到什麼需要幫助的事情可以打我電話,我會盡我的能力幫助你。”
說完後,柏原繡把名片更近的推到了那位騎手面前。
手接過名片目光看着他,柏原繡再次感覺到來自于藏在頭盔後面不友善的目光,不,已經是不是不友善了。
那束目光仿佛是粹着毒的利箭,在那一束目光背後柏原繡還讀出了似曾相識。
“或許……?”遲疑着,柏原繡問:“我們見過面?還是我們認識?”
柏原繡清楚的看着他那張被頭盔遮擋住一半的臉在微笑,微笑的紋路蔓延到了眼角,眼角拉出了迷人的眼線,那笑意裡有嘲諷。
他接過名片,似乎在很認真的看着,手指在名片上彈了一下,然後丢在地上,再次擡頭他對着他笑。
他問柏原繡:“你要在周六舉行婚禮?”
沒有給他任何回應的機會,他收起了笑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
“先生,我有預感你運氣會在這個下午完完全全用完,我還預感到你的新娘會送給你一份終身難忘的禮物。”
說完之後,他開着他的機車揚長而去,柏原繡眼睜睜看着機車的車輪從他的名片上碾過。
讓柏原繡所想不到的是,他的新娘真的送給了他一件終身難忘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放假了,祝小夥伴們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