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貌似惋惜地說:“趙大人,我師父,他的運氣太差了。都人到中年了,好不容易才讓侍妾懷上了,不知怎的,那孩子竟掉了!”
“侍妾?掉了?”小寒吃驚地問。
“嗯,就是姐姐店裡幫忙的那個三春!”說完,他撇撇嘴,還搖搖頭。
“三春?她流産了?”
“嗯。千真萬确!他府上的下人說的。嘿,姐姐,你信不?我府上有他的人,我府裡放個屁都有人向他彙報,但可能他不知道,他府上也有從我這裡拿錢的人!”說完,胡亥得意地一笑。
小寒吃驚地望着他。
他什麼時候懂得動這種腦筋了?這家夥是得了趙高的真傳了?
“姐姐,你别這麼看着我呀?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樣!”說着,他不滿意地摸了摸嘴唇上的細絨毛,挺着兇,一副大人的深沉樣子。
“姐姐,在你們眼裡,胡亥一直是小孩子,少年頑劣,沒有定性,但是你們錯看胡亥了!我讓你做華陽夫人,你還拒絕,姐姐呀,你現在重新考慮這個問題還來得及,胡亥能做到的事情,未必就不如我那祖父莊襄王。”
說完,他期待地看着小寒,一副誠意十足的樣子。
小寒抿着嘴唇,露出一絲笑意,說:“這話,以後不提了。小寒沒有做華陽夫人的心思,或許小公子,你是有莊襄王的命的!”
胡亥失望地擰着眉頭,他再一次提出,是需要勇氣的,結果,她還是拒絕了!
狗狗巴巴兒地跑過來,咬了下小寒的褲腿,一雙濕漉漉的黑眼睛渴望地看着主人。小寒知道,它這是餓了。
她回身進屋,從籠屜裡取出一塊黍子糕來,又把剩下的羊肉湯蘸了點,準備就着碗拿出來。可是,人還沒出來,就聽得狗狗“嗷~~”地一聲怪叫。探頭一看,胡亥已經收了勢,狠狠地瞪着狗狗,嘴裡還罵罵咧咧的:“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踢不死你!”
小寒“騰”地就火了。
“你幹嘛踢它,它就是個小東西,欺負比你弱的你就有成就感了?”
“我欺負它,它不欺負我嗎?怎麼将闾來了,它搖尾巴,見了胡亥它就呲牙呢?”
知道就是指桑罵槐,小寒氣憤地用手指虛點着他:“小公子,你走吧,今天也别學書法了。你這性子,學什麼都學不成的!”
胡亥輕蔑地一笑,誇張地歎着氣,說:“姐姐,話可不能随便說,你還不是華陽夫人呢,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胡亥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别抻到了最後,連個名分都沒抻到,反而把父皇惹毛了,一刀殺了你!”
小寒沖外擺擺手,讓他快走。
她實在沒法看,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現出這種世故狠毒的嘴臉。
胡亥哪是輕易放棄的人。他要不可勁兒地撒了這口氣,今天的飯還怎麼咽下去?
“我說,姐姐,裝清高這種事兒,你不适合!你能被大哥睡,咋就不能被父皇睡呢?不都是一回事嗎?燈一熄,人一上,啊?”
“滾你娘的!”小寒手裡的碗沖着胡亥就扔了過去。
胡亥“嗷”地一聲怪叫,跳了起來。但他還是躲晚了,那大笨碗把他的耳朵刮得生疼,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連眼角下的顴骨都是疼的。
嘶――,火燒火燎地疼!
這女人是真敢下手啊!
“你、你、你……”他捂着臉就沖小寒大踏步走過來。
狗兒子卻一下撲過去,胡亥的腳正踩在那塊羊肉味的黍子糕上,這是它的加餐,能讓這麼不友好的人踩壞嗎?
“啊哦~~”,胡亥疼得大叫。劈頭蓋臉地沖着狗頭揮拳頭。
狗兒子不甘心地撒開了嘴,娘的,皇子的腳脖子也沒有多尊貴呀!打我,打我接着咬你!
遠處的軍士急忙跑過來,一棍子下去,打在狗的腰上。
“咔!”的一聲,緊接着“呃嗚~~”,小寒心疼地閉上眼睛。完了,狗兒子肯定殘了!
脊柱斷裂了!
她聽到它的骨頭斷裂的聲音。
“嗚~~”,狗兒子渾身顫抖,它軟塌塌地趴在地上,皿從嘴裡出來,不能動了。
“兒子、兒子!”小寒心疼地蹲下,一手捂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另一隻手,心疼地摸着狗頭。狗頭還是溫熱的,它的眼睛還是濕漉漉的,有光,但那光澤卻越來越黯淡了,它沒有力氣看她。
“兒子――”她失聲哭了出來。
狗狗努力看了看她,頭完全耷拉下去。
它撐不住了!
胡亥沖着狗的屍體就是一腳!
狗狗已經不能跳起來咬他了!
胡亥疼得渾身哆嗦,不隻是疼,他氣憤至極!
他現在不隻腳脖子被狗咬了,他的手在打狗頭的時候,也被咬了。
應該說,他的小心髒也被狗咬了!
小寒哭狗哭得那麼誇張,他這個想讓她認兒子的人卻鮮皿淋淋地看着她為狗兒子傷心!
娘的,叫了你兩年多姐姐,良心讓狗吃了!
……
嬴政是兩天以後才知道這場人狗大戰的。
他到藏書院裡沒見到狗狗迎上來,覺得很奇怪。
“你那狗兒子呢?”
小寒恹恹地說:“埋了!”
“怎麼就埋了呢?”
“胡亥跟狗打架,狗勝了,讓看守的軍士一棍子把腰打折了!”
嬴政一下沒話了。
胡亥跟狗打架,這話說起來不好聽,不過,發生在胡亥身上,也不算稀罕。他小時候,經常招貓鬥狗,怎麼媳婦都娶了,還這麼不長進呢?
“要不要再養一條?”這是他能想出來的安慰小寒的辦法。
“先别了,看到它,傷心!”小寒搖搖頭。
“你就是長情!”
對狗這樣,對人也這樣,他真是拿她沒辦法了!
“我也不想啊!要是一下子睡死過去,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那多好!可是,為啥餓了的時候,還想着吃東西呢?還是賤啊,還是想着活下去啊!”
她痛苦地發問,問得嬴政非常難過。
他和她就這麼隔得遠遠的,他的煩惱可以講給她聽,她的痛苦也不遮瞞着他。他們之間這麼坦誠,可是,就是走不到一起去!
上天讓他們這麼尴尬地相遇,又讓他們這麼奇怪地相處,成了這麼一對似是而非的朋友,卻不是戀人!
上天啊,上天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