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從這人入手,也是他的主意(二更三千)
漆黑的夜裡,城東的一座宅子前停了駕并不起眼的馬車,掩在夜色之中讓人幾乎都看不清楚。
兩扇大門被人輕輕的從宅子裡面推開,一個小厮模樣的人偷偷摸摸的探出了腦袋,見周圍沒有其他人,才對着身後連連點頭。
“老爺,沒有人了!岑”
林安澤顫着手把林卞冬從門後拽了出來,然後把手上的包袱塞到了林卞冬懷裡,聲音哽咽歡。
“快走吧,等你走了之後,我馬上就給你在青城的叔父寫信,不會讓你受苦的。”
林安澤一邊說着,一邊不住的拍着林卞冬的手,他就這一個兒子,卻要把他送走,實在是于心不忍。
這本該是阖家團圓的好日子,卻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前兩天不把這個不肖子放出去,也不會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他現在已經悔的腸子都青了。
“爹,我不想走,我想在家!”
林卞冬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大年二十八回來之後,一直把自己鎖在屋子裡,沒敢跟林安澤說實話。
今天早上,林安澤本來是想帶着他去給林老夫人請安,不想下人去叫了幾次,林卞冬都說自己不舒服,怎麼也不肯出來,林安澤這才覺出不對來。知道這兒子肯定又是闖了禍,才拿着鞭子去逼問,沒想到,得知了真話之後,林安澤差點一口皿吐了出來,什麼過年的心思全沒了,當即就安排林卞冬在今晚馬上走。
他是戶部尚書,位列六部公卿,如果林卞冬殺得是普通人家的兒子也就算了,可偏偏是禮部尚書的兒子,禮部尚書與他又同屬辰王一黨,要是撕破了臉,辰王也不會饒過他的,所以,他想來想去,隻能讓林卞冬先躲一陣子了。
“沒事,你先出去躲躲,等風頭過去了,爹再接你回來!”
“冬兒!冬兒!”
林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急匆匆的從屋子裡追出來,拽着林卞冬的袖子眼裡含淚,本來一大家子正在吃着年夜飯,看到林安澤把林卞冬帶走,老夫人還以為他們父子兩個要說什麼事兒,不想二姨娘說漏了嘴,老夫人就說什麼也不依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好的過年,怎麼要送冬兒走!”
林安澤沒想到老夫人竟也追了出來,看老夫人連披風都沒來得及穿,不由歎了口氣。
老夫人年紀大了,他也不敢說實話,隻好硬是把林卞冬往外面拖。
“娘,你快回去吧,等過段時間冬兒就回來了!”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老夫人生氣的把她手裡的拐杖往地下狠狠戳了幾下,拉下了臉。
她還給她的乖孫兒包了個大紅包,還沒來的急給,怎麼能讓他走呢!
“冬兒不能走!哪有大過年把兒子往外面送的,不吉利,不管有什麼事兒,都等明天再說!”
“不行啊!”
林安澤也急了,禮部尚書至今沒有找上門來,是林卞冬的運氣,等禮部尚書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再走可就來不及了!
“娘!您快回去吧,冬兒今天必須走!”
“你個不孝子,過年也不讓我的孫兒陪着我,你個不孝子!”
老夫人說着,就掄起拐杖不停往林安澤身上打,林安澤也不敢躲,隻能連連歎氣,紅了眼眶。
“祖母!”
林卞冬也跟着哭了,回身牢牢把林老夫人抱在了懷裡,他也不知道那天怎麼就把江盛給殺了,他也不想的,他也害怕。
“祖母,你别打爹了,是我不好,是我殺了人!”
“什麼!”
老夫人打林安澤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眼前一黑,直直就往前倒。
林安澤和林卞冬都吓了一跳,趕緊上去把老夫人扶住,不住的撫着老夫人的兇口。
“娘,您别急啊,我讓冬兒出去躲躲,不會有事的!”
“好!好!”
老夫人急急喘了口氣,強撐着身子狠狠把林卞冬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甩了下去,無力的推着。
“快走!冬兒你快走!”
“祖母!祖母你要
tang保重身體!”
林安澤也跟着去推林卞冬,着急的把他往外甩。
“你祖母有我看着,你快走吧!”
林卞冬終于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大哭出聲,眼淚混着鼻涕流了滿臉,也沒有時間再耽擱了,擡起袖子,胡亂的抹了幾下,一咬牙,轉身就上了馬車。
慕梨若被楚段容帶着,坐在對面的屋頂,将下面的情形一覽無餘,面上不由有些吃驚。
“大年夜,戶部尚書為什麼要把林卞冬送出去?”
楚段容倒是興緻勃勃,兩手撐着往身後一傾,萬分享受的抖了抖腿。
“出去逃難!他要是再不走,估計就麻煩了!”
“看來……我是錯過了什麼!”
“當是給你報仇了!”
慕梨若想起之前在桃夭憶,明明對林卞冬很是厭惡,卻也隻能忍着,好像還讓他拉了自己的手,當時,她真是恨不得好好教訓她,更何況,像林卞冬如此那般的無賴行徑,想來平日裡也禍害了不少人,收拾他,他絕對不冤。
“可是,他就要走了呀!”
“放心……會有人出手的!”
慕梨若忽然覺着有什麼濕濕的東西飄在了臉上,擡頭看去,一片片潔白的雪花由漆黑的天空飄揚飛舞着落下,稱着皎潔的月色,像是一場絢爛的花瓣雨。
沒過多久,剛剛化掉了前兩日積雪的街道上已是一片晶瑩的潔白,除了遠方長青不凋的峰巒還頂着蒼蒼白頭在寒冷的雪風中昂立不屈,遠近已全是一派淡潔高雅的雪域,是如此的飄逸安詳,仿佛時光已凍結在這一刹那,天與地已成永恒的寂蕩的世界了。
慕梨若和楚段容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這是慕梨若第一次在夜幕裡賞雪,有着和白日裡不一樣的感受,閉上眼睛,細細去聽,仿佛可以聽到落雪的聲音,美妙又帶着孤寂。
不知過了多久,遠方的山峰漸漸泛出了紅色,大雪也倏然間靜止了,天未亮,楚段容終于想起來動動他已經快要僵掉的身子,深深吸了口氣。
慕梨若已經小小的淺寐了一會兒,倒是也不覺得困,可映着太陽露出來的光,她才突然發現,楚段容的大氅還在自己身上呢。
風停雪止,冷氣卻如刀刃般透進了骨子裡,就這樣穿着如此單薄的衣裳在房頂待了一夜,怕是沒人受的了吧。
“你明天真的不會得風寒?”
楚段容呼着白霧霧的空氣,凝視着遠方的山峰,斜斜勾了唇。
“你該問我今天會不會病倒才對吧!”
對呀,昨天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大年初一了。
慕梨若見楚段容還有心情開玩笑,再看他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哪裡像是受不住寒要病倒的人,明白是自己想多了,不由起身,拍了拍大氅上的雪花。
太陽已經露出了頭,光臨雪地,無比透徹地照耀着周邊的一切,讓慕梨若明白,自己該走了。
“好了,送我回去吧,要是被别人看見珩王和慕家小姐在一起,還不一定會傳出什麼來呢!”
“你是怕毀了我的清白?”
“這應該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
慕梨若覺着她應該收回之前的話,楚段容還是和楚夜離不同的,最起碼,楚夜離不會這麼多話,也不會這麼……自戀。
不知道為什麼,和楚段容一起,她的心也得到了片刻的放松,不會總想着報仇,也有了和他鬥嘴的心思,讓她在這權謀算計之中得到偶爾的喘息,這大概就是她并不喜歡楚段容,卻還會和他在這裡待上一夜的緣故吧。
楚段容長長地籲了口氣,随即踏着積了層雪的屋頂,攬着慕梨若的腰翩然而下,在把慕梨若送回屋裡之前,楚段容突然挨像慕梨若的耳朵,輕聲啟唇。
“雖然挑撥戶、禮兩部是早已計劃好的,可從林卞冬入手,也是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