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慕家小姐再美,也比不過你(萬更求首訂)
男人一吼,在下面等着的慕落羽和掌櫃的都看了過來。
桃夭憶裡面的飯菜酒水動辄幾十兩,普通人家是斷不能來這裡品味一二的,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從耳後到頸上還有一條可怖的疤痕,看來不是征戰沙場的将軍将領,就是江湖草莽之人,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好惹的。
男人聲如洪鐘,眼睛瞪得猶如銀鈴一般,惡狠狠的掃過慕梨若幾人。
“誰動的手,給老子站出來!償”
慕梨若本就皺在一起的臉更添上一抹绯紅,嬌羞又帶着些微怨氣的目光怯懦的往林卞冬身上掃過去,然後又急急移開。
“林公子,我……我還以為你……喜歡我就算了,沒想到……你竟還喜好男色……這真是……”
慕梨若說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擡袖掩着唇向後退了幾步。
晴晚一見,趕忙上前扶住慕梨若,也有些替自己的主子不值,怨憤的看着林卞冬。
“林公子,沒想到您有斷袖之癖,那您為什麼還要勉強我們小姐呢?”
“你放.屁!”
林卞冬一張臉漲得通紅,瞪着晴晚的憤怒樣子像是要把她吃了。
“我隻玩女人,什麼時候碰過男人了,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你的嘴!”
“哎哎哎……你幹什麼!”
林卞冬的聲音随着男人把他提起來的動作滑了條長長的弧度,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雙腳離地,往後一回頭,頗高的樓梯吓得他霎時沒了力氣。
“你你你……”
“少爺!”
跟在林卞冬身後的奴才一看,立刻就撸着袖子把男人團團圍了起來,可看着男人這幅兇神惡煞的樣子,又都不敢再上前去,裝模作樣的比劃了兩下。
男人冷哼着勾唇,充了皿絲的眼睛從這幾人的身上一一掃過。
“一群廢物”
林卞冬見他的人一個個的就差往後躲了,頓時氣的咬牙切齒,一手拽上男人的胳膊,企圖掙脫開來,一邊沖着人怒吼。
“你快放我下來,我告訴你,我可是戶部尚書的兒子,你要是傷了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
男人銳利的眸光微微一頓,滿是憤怒的臉幾不可見的輕顫了下,眉頭一皺,手稍稍松了松。
“你是林大人的兒子?”
說着,還不忘去看樓下的掌櫃的。
掌櫃心裡還在疑惑,想着以前也沒聽說過林卞冬還有這一口嗜好,然後就覺着一道帶着威脅的眸光散在了他的頭頂,好不容易消去的汗又起了來,忙跟着點頭。
“是啊,是啊,林公子确實是戶部尚書家的獨子啊”
掌櫃的心裡着急,話出口也是萬分堅定,不論眼前的這個人是誰,隻要林卞冬在桃夭憶出事,林尚書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們。
“這位公子,您快把林公子放下來吧,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林大人那裡,我也不好交代呀!”
男人的神色霎時變得晦暗不明,顯得有些猶豫,想要把人放下,又覺着抹了面子,可戶部尚書又不好得罪,遂眯了眯眼,想要找個台階下來。
不想林卞冬一見對方消了氣焰,頓時來了精神,手一伸使勁往男人的臉上抓過去,男人閃避不急,竟被林卞冬的指甲硬生生劃出道皿痕。
“混蛋,知道本公子的身份還不趕緊把我放下來,你要是敢傷了我,我爹饒不了你!”
“就是!還不趕緊求饒!”身後的奴才也跟着洋洋得意的喊“我們公子身份可尊貴,你一個莽夫也敢在這兒耀武揚威!”
慕梨若早就退了幾個台階,躲在一邊依着欄杆悠然的看着戲,見那男人似乎有些怕了,不由心下惋惜,本來她看這人目光如炬,五大三粗的樣子還以為定是個不好惹的主兒,沒想到也是個軟柿子。
“是啊,這位爺,林公子不是你可以惹得起的,他要是真喜歡你,你不妨就從了他,再跟他斟茶認錯,我想林公子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計較了”
慕梨若聲音柔柔軟軟,耐心的勸着,像是真心為這個刀疤男人擔心。
林卞冬被慕梨若這麼一提醒,才想起還有個美人兒在旁邊看着,覺着更是不能丢了架子,遂有模有樣的清了清嗓子,眉毛一挑,揚起了臉。
“哼!本公子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氣,我就是要玩玩兒你,你也隻能乖乖趴着!”
慕梨若真真是忍不住了,嘴角不自覺的彎了起來,她還不知道這戶部尚書如此精明的人,竟生出了這樣蠢笨的兒子。
“林公子,你别生氣,我和這位爺一起陪你喝酒!”
慕梨若的話算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将刀疤男人激怒了,隻見他額上的幾根青筋突突的跳着,一張臉已經染成了豬肝色,兩手一使勁,将林卞冬更提高了許多。
“老子今兒個就廢了你!”
最後一個字的尾韻猶在空氣中飄蕩,男人就猛地甩臂,用足了所有力氣,将林卞冬狠狠的往樓下砸。
小二、掌櫃的連着慕落羽見一道巨大的黑影飛了過來,都吓得臉色一白,踉跄着往一旁躲,有兩個不經吓的甚至叫出了聲。
楚段容已經在三樓的柱子後面看了許久的戲,眼見着林卞冬就要命喪當場,頗為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輕靈的一晃,飛身下了樓,而本該砸到桌上,再摔落地上的林卞冬轉瞬間就被他提着腰帶,提溜在了手上。
楚段容亦随了母親的長相,身材潇灑颀長不說,那張俊逸的容顔就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斜飛入鬓的劍眉下安着雙如晴空寒星那般清澈澄朗的星眸,端秀而挺直的鼻梁和紅潤誘人的紅唇,襯着他那有意無意間的脾腺之态,再加上他今日這一身竹青色繡着雲中白鶴的衣裳,都隐隐流露着一種無可言喻的華貴高雅氣質。
“這好好的,怎麼還打起來了!”
慕落羽是見過楚段容的,自然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也多少有些明白了慕導讓她來桃夭憶的原因。
輕柔的擡手将散落下來的碎發順了順,然後稍一福身。
“參見珩王!”
“喲!慕五小姐也在啊”楚段容随手一扔,把林卞冬甩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潇灑轉身“那就更不能有這樣皿腥的場面了,吓着五小姐可怎麼好!”
掌櫃的心驚肉跳的撫了撫自己的兇口,好不容易把氣順了過來。他早就知道這位小祖宗就在三樓的包房裡,從林卞冬開始鬧騰的時候他就在求着菩薩,希望這個小祖宗趕緊出現,誰知差點出了人命之後,他才肯移移他的貴步。
“珩王說的對呀,這可不能傷了人!”
掌櫃一邊擦汗,一邊附和“這都是誤會,誤會呀!”
林卞冬在被丢出去的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吓得驚魂未定,一時說不出話來,可那頸上帶着刀疤的男人臉色卻很是難看,稍稍撇過頭去,壓下了自己的怒氣,一手撐着樓梯上的欄杆縱身躍下,在距離楚段容三步遠的地方抱拳行禮。
“趙歸參見珩王!”
楚段容聽到這個名字頗有些吃驚,擡眸細細打量了幾眼男人,随即了然的‘哦’了一聲,尾音拖得極長,帶着幾分嘲諷卻讓人聽不出來。
“原來是鎮軍大将軍啊!大将軍不是應該在西南軍中指點千軍萬馬嘛,怎麼來了京城,和戶部對上了?”
皇上處置西南軍饷貪污案的旨意已經曉谕百官,楚段容哪裡是真的不知道,隻是擺明要讓趙歸難堪罷了。
趙歸一介武夫,從來隻知道打仗動武,其他的朝中事務都是以上柱國馬首是瞻,完全沒有聽出來楚段容的嘲弄,揚着嗓子憤憤的吼。
“珩王!我是奉了皇上旨意回京的,才剛來了兩日就碰上了這個小子,他對我不敬,我教訓教訓他!”
“不敬?教訓?”楚段容挑眉,别有意味的勾了勾唇“趙大将軍可知這林卞冬是戶部尚書大人的獨子,你要是把他打出了個好歹,這戶部尚書可就絕後了呀!”
“我……”
趙歸頓了頓,他剛剛已經知道了林卞冬的身份,可就是壓不過這股火。
“林尚書教子無方!我幫他管教管教兒子!”
“哎呀,趙将軍說的有理呀”楚段容懶洋洋的邁着步子走到趙歸身旁,擡手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不過……你看這林公子已經被你吓的快尿褲子的份上,就饒了他吧,讓他的下人回去給林尚書帶個話兒,就說趙歸大将軍說了,讓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兒子,要是再有下次,就決不輕饒!趙将軍看如何呀?”
趙歸本來還以為楚段容會幫着是京官的林安澤,沒想到卻還肯為自己讨個公道,頓時覺着自己剛剛有些太過冒昧,火也降去了大半,笑呵呵的躬身,對楚段容行了個軍中的禮。
“我聽珩王的!”
掌櫃看這事情終于算是解決了,林卞冬沒事,他也可以不用得罪這個大将軍,提在半空的心總算徹底落下來,他就說嘛,隻要這小祖宗出現,誰還敢放肆呀。
擡頭對着還在樓梯上愣着的林家奴才招了招手,語氣也有幾分苛責的意味。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把林公子扶回尚書府呀!”
楚段容對着趙歸随意擺了擺手,像是很滿意他的大度。
“好了,趙将軍,我還有事,你自便吧”
說完就自顧自的往樓上走,可在經過始終垂着頭的慕梨若身邊時,卻不着痕迹的将她打量了個透徹,眼裡漸漸顯出了抹異彩。
“不知這位姑娘是……”
慕梨若剛剛一直在心裡盤算着,她不知道這個楚段容究竟是什麼時候來的,又有沒有看穿自己的小動作。
楚段容是楚夜離的同胞弟弟,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似乎從未聽楚夜離提起過這位珩王,也不知他與楚夜離的關系究竟如何,他又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珩王,我是慕梨若,落羽的二姐”
“原來是慕二小姐啊!”楚段容頗為誇張的猛點了幾下頭,臉上也挂滿了明豔的笑“哎呀,今兒個我可真是大飽眼福了,一次就見着兩個絕色美人兒,不如這樣吧,兩位慕小姐要是不嫌棄,就陪我一同坐坐如何?”
慕梨若似乎被楚段容的熱情吓得不知所措,隻好微微側過頭,去看樓下的慕落羽。
慕落羽在楚段容出來的時候就在想,慕導讓她來桃夭憶,是不是就是為了靠近楚段容,難道慕導是有意讓她嫁給這個珩王,所以才會和她談到她的婚事嗎?
楚段容雖說隻是個郡王,又整日裡紙醉金迷,但總也是個皇子,要是能做他的正妃,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珩王相邀,我和姐姐自是喜不自勝,落羽先行謝過珩王了。”
楚夜離今日穿了一身灑逸的綴竹黑袍,頭發挽頂以烏玉束發冠相绾,垂以與發冠同色的飄帶,高雅深沉中帶着冷漠堅毅,很難讓人把他與那個傳說中兇狠殘暴、荒.淫無道的離王聯系起來。
“八弟不懂事,四哥不要生氣才好。”
“哪裡哪裡,八弟從來都是這幅肆意灑脫的模樣,我可是好生羨慕呀”
楚南弦執起酒壺替楚夜離滿上了杯子。桃夭憶的三層是隻有最為尊貴的客人才能上來的,環境清幽又安靜,絕對無人打擾。
楚段容剛剛隻飲了一杯酒,就沒了耐性,也顧不上他們正在說話,非要去看看夕顔到底在磨蹭什麼,直接就起身沖了出去。可都過去了一刻鐘,他還是沒有回來。
“聽說這夕顔一直是八弟在護着,怎麼,七弟回來之後,八弟也沒帶你來見見這個京城第一花魁嗎?”
“四哥也知道,我回來這幾日一直在兵部忙着,我倒是想見識見識這京城的風月,可就是不得空呀”
楚夜離說着,還頗為惋惜的搖了搖頭,語氣裡也添上了幾分怨怼。
“這我怎麼會不知道,這次父皇對七弟辦的差事可是贊不絕口,我還真沒想到,你在軍中多年,對審案竟也是頗有心得呀!”
楚夜離夾了塊烤全羊,放在嘴裡細細的嚼着,味道雖然是鮮嫩可口,不過卻少了西北的豪放之意,算不得上品。
“四哥說笑了,我哪裡懂什麼審案,不過……讓人說實話的法子,我倒是知道不少”
楚夜離說的雲淡風輕,可楚南弦卻明白,軍中的人都是一個比一個殘忍無情,要不是用了狠辣的手段,上柱國那幾個心腹又怎麼可能說實話。
不過也就是因為楚夜離殘暴的名聲在外,他才能肆無忌憚的用他,因為,沒有一個官員,一個百姓會想讓這樣一個喜怒無常,暴戾乖張的人繼承大位。
“哎呀,等久了吧!”
楚段容滿面春風,揚袖推開了門。
“來來來,慕小姐,你們進來坐,這都不是什麼生人,一定要随意啊!”
楚南弦并不認識慕梨若,可慕落羽他卻覺着眼熟,面色沉了一沉,不着痕迹的開口。
“這位是……慕相家的千金?”
慕落羽原本以為隻有楚段容一人,沒想到楚南弦和楚夜離竟然都在,尤其是楚夜離,上次見到他時,他一句處置的話都沒說,就能讓慕安被收拾的幾天下不來床,足以看出他的無情。
穩了穩有些不安的心神,盈盈福身。
“慕落羽見過辰王,見過離王”
慕梨若見慕落羽行了禮,也跟着依樣畫葫蘆,垂眸福身。
“慕梨若見過辰王,見過離王”
楚南弦對眼前的狀況很是不悅,今日他請楚夜離和楚段容來此一聚,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将他們拉攏過來,結果可好,楚段容竟然将慕府的人給帶來了,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楚夜離的授意,他真的要好好想想。
所以,對慕落羽兩人就隻是冷淡的點了點頭。
楚夜離也沒有說話,隻是将深邃的眉峰向上一挑,帶上了幾分缥缈的妖魅。
“八弟,你不是去找夕顔麼,怎麼把兩位相府千金帶來了?”
楚段容一撩袍角徑自坐下,身子歪斜着靠在椅背上,唇邊挂上了肆意的笑。
“哎呀,你還不知道我嘛,見到如此佳人怎能不相邀一坐呢?”
“這佳人,你又是怎麼碰上的?”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剛剛我可是正好救了林尚書的那個兒子的一條命呢”
楚段容把剛剛看到的事情大略一說,再添油加醋的誇張了一番,講的可謂是繪聲繪色,聽的楚南弦暗暗心驚。
戶部是楚南弦手上最重的籌碼,打點朝中上下全靠着戶部抽出來的銀子,林安澤作為戶部之首,處事精明幹練不說,對楚南弦又忠心耿耿。
不過,林安澤就隻有林卞冬一個兒子,雖說是不争氣,可真當他是命根子,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林安澤也就去了半條命,戶部肯定要亂了。
“所以說啊,要不是我喜歡熱鬧,去看了一眼,這趙大将軍就要替林大人管兒子了,林家公子不死也要殘廢啦!”
楚夜離頗有興緻的轉弄着手中的青花瓷酒杯,丹鳳眼似有似無的眯了幾分,啟唇。
“趙歸……”
“上柱國的人是越發嚣張了”
楚夜離隻說了個名字,楚南弦的怒氣就止不住了,搶着接下了後半句,原本對楚段容的不滿與懷疑也消散了。
“連慕小姐都受到了驚吓,趙歸實在是過分!”
楚南弦知道上柱國現在已隐隐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那楚胤塵也絕不會容他,要是能讓楚胤塵先一步動手,他就可以漁翁得利。
“兩位慕小姐可是慕相的掌上明珠,怎麼能……”
“夕顔讓幾位王爺久等了,實在是該罰!”
一道清麗的聲音打斷了楚南弦的話,夕顔一身素雅的白衣,隻在衣襟上綴着幾朵梅花,彎細的眉有如兩鈎新月,在懸膽般的瑤鼻之下,則是一張柔軟而殷紅的菱唇,尤其是那雙瑩瑩秋波,不但清澈深邃,而且聖潔高華,端莊娴靜又高雅脫俗,完全不像是藝館裡的舞姬,難怪能夠當得起京城花魁的名号。
楚段容聽見夕顔的聲音,眼睛一亮就要起身,可才起了一半,又好像想到了什麼,賭氣似的将臉扭過去,冷哼兩聲。
“你這架子是越來越大了,連我想見你一面都要等上半個時辰啦!”
女子柔柔一笑,比臘月裡的紅梅還要清麗沁人。
“是夕顔的錯,夕顔就算是身體不适,也不應該怠慢了珩王,夕顔給珩王請罪!”
“你不舒服啊!”楚段容的小屁股極為輕便的嗖一下擡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沖向了屋裡的那位絕色美人兒,兩手扶着她的肩,左看看,右瞅瞅。
“你是頭疼還是胃疼啊,難道是牙疼,那不行啊,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命,還不馬上派人去找天人大藥房的大夫來看看!”
夕顔瑩白的臉頰上起了絲绯紅,安慰似得握了握楚段容的手,嬌羞搖頭。
“夕顔多謝珩王挂懷,隻是染了小風寒,已經喝過藥湯了,剛剛下人來找我的時候,我還躺在床上小寐,沒有梳洗裝扮,這才耽擱了時間,珩王不要怪罪才好。”
“你這是什麼話,你不舒服,當然要好好休息了,我怎麼能怪你!”
楚南弦早就聽說這夕顔和楚段容的關系不一般,可沒想到楚段容竟對她如此上心,不由大笑兩聲。
“八弟,你這個混世魔王對夕顔姑娘倒很是體貼嘛!”
“那是!”
楚段容毫不客氣的揚了揚眉,絲毫不掩飾他對夕顔的觊觎。
“我早就讓人傳下話,誰要是敢打夕顔的主意,就先過我這一關!”
慕落羽也多少有些震驚,她一直都看不起風塵女子,靠着賣笑來讨男人高興的女子能有多清高,就算是藝倌也是一樣,可沒想到夕顔身上竟然有一種高貴不可侵犯的氣質,不由讓她有些不忿。
默默移了眼,往慕梨若身上看了看,見她隻是垂着頭,完全沒有大家女子的風範,頓時嫌棄不已。
夕顔被楚段容拉到他的身邊坐下,明眸淺淺一轉,對着對面的慕落羽和慕梨若點了點頭。
“不知這兩位小姐是……”
沒等慕落羽說話,楚段容就搶着為夕顔解惑。
“哦,他們是慕相的女兒,今兒正好也來這兒,我就請他們一起過來。”
這次夕顔沒有再起身行禮,隻是将笑勾的更深,算是打招呼。
慕落羽也跟着回以一笑,然後就若有似無的将目光轉向了楚南弦。
在屋裡的這三人中,楚南弦和楚夜離都是親王,可楚夜離是妖娆深邃的,讓慕落羽望而卻步,楚南弦卻不同,溫和明朗,公子如玉,已經讓她一顆芳心暗許。
而且,楚南弦如今也是風頭正盛,與楚胤塵分庭抗禮,将來究竟誰能繼承大統還是未知之數,若能嫁給他,也許有一日就能母儀天下,做這祁國最尊貴的女人,這實在是不能不讓她心動。
“落羽之前就聽說桃夭憶的酒菜是最精緻美味的,如今看這一桌的餐具器皿,就知此言不虛”
慕梨若聽着慕落羽的話不由擡起頭來,發現慕落羽說的果然不錯,這盛菜的器具當真是精緻用心的,當歸黃芪烏雞湯是直接盛在瓦罐裡,既能含住湯汁的鮮美,又能讓肉質嫩而不爛,綠色的蓮瓣碗中盛着嫩黃色的蛋羹,色彩格外清麗不說,看起來就像蓮花一般幽然綻放,而京城的名菜貴妃雞則被盛在飾有仙女拂袖而舞的嫩白圓盤中,讓人腦海中很自然的浮現出善舞的貴妃在百花廳中翩然起舞的圖景。
幾雙筷子也是用上好的、泛着渾厚光澤的古銀制成的,上面還刻着精緻的雲紋,酒杯則是素的青花瓷,淡雅,又餘味悠長。
楚南弦早就見識過桃夭憶的細緻用心,隻是獨酌了一杯,并不在意慕落羽的話。
“酒菜倒是算不上什麼,桃夭憶真正的鎮店之寶可是夕顔姑娘,她的歌舞真真是隻應天上有啊!”
楚南弦正說着,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兩個年紀并不大的小姑娘走了進來,一個人手上抱着把琴,另一個人則拿了壺酒。
“姑娘,東西來了”
“把東西放下,你們出去吧!”
因為這屋裡的人身份尊貴,所以奴才丫鬟都是在外面等着的,連着憐月和晴晚也都被擋在了外面。
“王爺,今日夕顔的頭有些昏沉,擔心舞技生疏,所以就唱一首曲子助興吧”
說完,夕顔就盈盈起身,一手撫上那把雕着梅花的鳳尾琴,纖細的指堪堪一撥,聲色清亮、淳厚。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
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
九萬裡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
千秋北鬥,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一曲刹那芳華,夕顔婉轉的歌聲似涓涓細流,甘冽清澈,幽怨的詞句纏綿悱恻,缱绻非常,讓人恨不得将此佳人輕攬入懷。
就在楚段容幾人都沉浸在這繞梁三日的歌聲中時,慕落羽卻在暗暗觀察着每一個人,楚段容的眼神一直黏在夕顔身上沒有離開,楚夜離則一手撐着頭,合眸靜靜聽着曲子,可楚南弦的目光竟總是若有似無的看向慕梨若。
慕落羽的臉色漸漸有些難看,她本以為自己的容貌足以吸引到楚南弦的目光,可結果卻比不過上不了台面的慕梨若嗎!
還有,剛剛的楚段容也是先看到了慕梨若,然後才出言邀請她們的,她不明白,一個唯唯諾諾,卑微低下的慕梨若究竟有什麼好!
水袖中的手越收越緊,将衣裙都捏出了褶皺。
随着最後一個音調的上揚,唱曲終了,夕顔兩手攤平,将琴弦倏然穩住,竟是一絲雜音都沒有。
“夕顔獻醜了!”
“好,太好了!”
楚段容大笑着拍了怕手,心情很是愉悅。
“夕顔,你的曲子是越來越好聽了,撓的爺我心癢癢!”
夕顔掩唇淺笑,複又起身拿起了丫鬟剛剛送進來的那壺酒,輕啟薄唇。
“這是夕顔親自溫的寒冬三月,幾位嘗嘗可還喜歡?”
楚南弦聞言,不由饒有興緻的盯着夕顔,氣質清雅。
“寒冬三月?這也是桃夭憶的招牌吧,我之前可是嘗過的,怎麼?你的這個可有什麼不同?”
“酒并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以寒冬之雪釀造,隻是這酒煮的不同,味道就更是爽口醇厚了。”女子将酒壺的蓋子取下,讓香味散出了些許“梅花是歲寒三友之首,取其清介孤遠,蓮子出淤泥而不染,取其苦中有甘,而松子則取其正,味厚,以這三者來烹煮寒冬三月,自是多了幾分清冽高遠”
楚南弦眸光一亮,了然而笑,可面上卻多了幾分調侃之意。
“夕顔,怎麼我以前來你這裡的時候,你從來沒有為我煮上一壺酒啊,今天若是八弟不在,我怕是也嘗不到你的手藝了吧”
夕顔面上又是一紅,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算是間接認可了楚段容在她心中的不同。
“夕顔先給兩位小姐倒上酒,如何?”
“不用了!”
慕落羽伸手一擋,止住了夕顔正欲上前的腳步。
“爹爹從不許我們飲酒,我和姐姐喝茶就好”
夕顔也不勉強,隻淡淡點頭,轉了方向,先替楚段容滿上一杯,然後是楚南弦。
夕顔未來之前,三個男人就一直在飲酒,所以茶壺就始終放在慕落羽的手邊,眼見着夕顔已經替楚夜離斟上了酒,慕落羽也拿起茶壺,轉向了一旁的慕梨若。
“姐姐,妹妹替你把茶填滿吧”
慕梨若從進來到現在,始終都是微垂着頭,極為安靜。她又是坐在楚夜離的身邊,兩人都是深沉的不像話,不過,楚夜離是真的深沉,慕梨若卻是懼怕的不得不深沉。
聽到慕落羽在跟她說話,慕梨若才稍稍擡了眸,點了點頭。
慕落羽含着笑,拿起茶壺往慕梨若的杯子裡緩緩加滿了水,就要撤回茶壺的時候,手卻不小心一滑,整個茶壺倏然砸落。
慕梨若一驚,再想閃避已經是來不及了,貝齒狠狠咬住下唇,脖子也跟着向後一縮,可是,預想中的刺痛并未來臨,餘光所及之處,夕顔一手還端着酒壺,另一手已經接過了本該砸落的茶壺,竟是一滴熱水都沒有漏出來。
慕梨若撫着兇口,大大舒了口氣,然後才起身,對着夕顔福身施禮。
“多謝夕顔姑娘!”
慕落羽是故意的,她本想教訓教訓慕梨若,再順便讓慕梨若的衣裳毀掉,最好的結果是讓慕梨若不得不先行回府。
可夕顔的多事卻讓她的算盤徹底落空了,慕落羽不由暗罵一聲,心裡很是氣憤,可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愧疚不安的樣子,急急起身,扶着慕梨若不住自責。
“都是我不好,差點傷了姐姐”
“沒事”
慕梨若淡笑搖頭,似乎一點都沒有懷疑這茶壺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砸下來。
楚南弦從小就在宮中長大,這些暗地裡的手段見的多了,怎麼會不明白慕落羽的心思,剛剛他已經發現慕落羽時不時的偷偷看着他,神情似乎還有些不對勁。
其實,他隻是覺着慕梨若這個名字耳熟,後來才想起來她就是楚胤塵原本的王妃,所以就多看了她幾眼,沒想到慕落羽倒有了其他的心思,當着他們幾個人的面就動了手,這樣的女子真真讓他讨厭。
不過……最讓他驚訝的确是這個京城花魁,夕顔。
“沒想到夕顔竟然還會功夫嗎?”
楚南弦的聲音有些低沉,隐隐中還帶了防備。
夕顔倒是泰然自若,将茶壺放到了慕梨若的手邊之後,才嬌笑着看向楚南弦。
“辰王難道不知道夕顔最擅長的舞,是什麼嗎?”
楚南弦微微一愣,他從來隻是聽說夕顔的歌舞最是不凡,也看過她跳了幾回,可衆多舞種之中,夕顔最擅長什麼,他是真的沒在意。
“這本王倒是不知道了。”
“是劍舞”夕顔柔聲說着“既是劍舞,夕顔又豈能不懂些功夫呢,隻不過都是些皮毛而已,讓辰王見笑了。”
“原來如此”
楚南弦點頭,深沉的目光裡多了分激賞。
“夕顔姑娘果然色藝雙絕,難怪八弟對你一往情深。”
“辰王過譽了,色藝雙絕這四個字夕顔怎麼能擔的起呢,隻是我看慕二小姐應該也是個絕色美人呢,不過這劉海……”
夕顔說着就突然擡手去撩慕梨若長至眉尾的劉海。
慕梨若淡然的神色倏地一斂,将頭往後一躲,堪堪避過,可夕顔卻還是不肯放棄,手也跟着追了過來。
這次她還沒有來得及碰到慕梨若的額,胳膊就被人大力一扯,轉瞬間已然坐在了楚夜離的懷中。
一直安靜着沒什麼表情的楚夜離此刻那雙丹鳳眼裡滿滿都是興意,微勾的薄唇帶着他的整個面容都妖魅起來,骨節分明的大手牢牢握着夕顔那似柳般的纖腰,對着她的頸上挑逗得吹了口氣。
“慕家小姐再美,也比不過你這樣的花容月貌!”
楚南弦被楚夜離這突來的動作弄得心下一驚,不由轉眸去看楚段容的神情。
這楚段容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一言不合就能打起來,夕顔又是楚段容心尖上的人,楚夜離這麼做,似乎有些過分了。
可他細細觀察了一會兒,卻發現楚段容竟沒有要發怒的意思,甚至像是毫不在意。
“八弟,看來七弟也很喜歡夕顔呀,隻可惜這夕顔姑娘隻有一個,要不然你和八弟就都不會覺着無聊了!”
楚南弦這話看似無意,實則頗有些挑撥的意味,楚段容卻不生氣,頓時哈哈大笑了兩聲。
“七哥喜歡就好,夕顔,你可要好好伺候我七哥,伺候好了,我有賞!”
楚南弦此刻更斷定這兩人是手足情深,又看他們并未在他的面前遮遮掩掩,心下有了計較。
“那四哥我要是也喜歡夕顔,八弟可願讓給我呀?”
“沒問題!不過,可要夕顔願意才行呀!”
“哈哈哈……”
楚南弦哈哈大笑,與楚段容開懷暢飲了幾杯,再沒提一句朝中之事。
未時剛過,楚南弦因為要去戶部處理事情需要先走,楚夜離也跟着一同離開,楚段容閑着無事,自然要留下和夕顔親親我我一番。
慕落羽見楚南弦已走,也沒有了品酒的心思,就帶着慕梨若一起上了馬車。
回了慕府,慕落羽直接去了自己已經修繕好的院子,而慕梨若則是一刻也沒有耽擱的就去了慕老夫人的屋子,慕老夫人此刻正在喝着蓮子百合炖燕窩,見到慕梨若進來,竟突然狠狠拍了下桌子,怒喝。
“孽障!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