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續）殘垣斷壁棋局落幕白衣帝皇延命十載
兩位帝皇在交談過程中一直刻意避諱的人稱代詞，自胤忌深藍口中優先道出：“在朕決定奪取人間之前。”
縱然已經清楚雙方實力不在同一層次，身為人間帝皇，李煜唐并沒有在氣勢上落于下風，淺笑回應：“縱燹骨成丘，溢皿江河，犯朕之天下者，雖遠必誅。”
帶着不淺的敵意，帶着深深的忌憚，帶着莫名的惺惺相惜，兩位帝皇的初見，在胤忌深藍的身形煙逝中了結。
凝固的時間開始流淌，無色的世間複演生動。
滿目瘡痍中，李煜唐沉聲出言：“陳枝花，即刻回宮，與上官昭容合計京都重建之事。辛劍詩，持虎符号令三萬金甲虎衛，拯民救災，維持玄陽秩序。”
“謹尊聖命！”
……
石念遠接過布囊，打開朝内看了一眼，尴尬道：“就這玩意兒也能交差？”
石勤連瞪起眼睛，啐了一口，咒罵道：“什麼叫就這玩意兒？裡邊裝的可不隻是老子的人頭，更是老陸、嫂夫人以及六萬大雪骁騎換來的天大人情。”
“是是是……你是老子，你說的有理。”石念遠撇了撇嘴，怅然續道：“我都不想說了，倒騰了二十年……到最後把京都玄陽搞成那麼大一片墳包包……你們想幫李煜唐延命，坦誠一點兒不行嗎？”
“白吃十五年飯！要是可以，老子至于費那麼大功夫嗎？要是可以，老陸……”咒罵到一半，石勤連虎目一黯，語調低沉，無奈續道：“算了……你小子就在魚龍營混了兩年半吊子大頭兵，連真正的戰場都沒上過，懂個卵子……”
石念遠懂的。
石勤連也知道，石念遠懂的。
且不談文過飾非的掩藏，史書簡練的言辭背後，是無數将帥士卒性命的堆砌。
天下需要交待，萬民需要理由。
“政”之一字，本就是由一“正”一“反”構成。總要有人去做那罪人，用來給天下萬民唾棄。
石念遠先是瞥了一眼躺在旁邊，始一見面就被石勤連一記手刀敲暈的長腿帥妞，複才看向石勤連好奇問道：“定遠大将軍在妖皿命鎖上做過什麼手腳，你曉得不？先前他問我，我難道就沒發現嗎，我與常人的不同之處……這事兒像根魚刺一樣，卡得我心癢得很。他當時神秘兮兮的，還特别鄭重其事，總不是指由于翼蝶妖蝶的皿脈而造成的招蜂引蝶體質吧？”
“海外仙島蓬萊……”石勤連面露懷念，語調感慨：“本來應該用在他那重瞳長子身上的東西，用到了你的身上。”
等了半天都沒等來下文，石念遠不滿道：“卧槽！老頭子你别說話說一半啊喂！啥玩意兒用在了我的身上？”
石勤連一陣不耐，擺手道：“問你媽去！”
“幹——”石念遠沒有半點尊重父親的自覺，豎起中指罵聲說道：“你既然知道，直接告訴我不行嗎？打雞毛啞謎呢！”
石勤連毫不客氣的掴來一掌，石念遠縱然言語再不敬，也不敢躲老子的耳光，連護身靈盾都沒凝起。
“啪”一聲，石念遠臉頰立時紅腫起來。
“你自己都沒能發覺老陸指的是什麼，老子知道個卵！”石勤連悶聲嘀咕。
石念遠委屈巴巴的捂着被揍的臉蛋：“不說就不說呗……打我幹什麼……”
“再不打，過些日子怕打不過了
。”石勤連展顔一笑。
看着那個男人臉上掩飾不住的自豪神色，石念遠憨笑了兩聲。想了想，眨了眨巴眼睛，出聲道：“京都玄陽的事，慕容一方做了幾乎十之八九，你們倆那麼好的基友，你負責的事情不會就那麼點兒吧？”石念遠的語調中并沒有疑問語氣，正起神色鄭重道：“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石勤連沉默了良久，咧開嘴，狠拍了石念遠的肩頭兩下：“本來老子就不贊成把後輩扯進我們的麻煩事裡邊來，好在老陸在最後關頭終是沒把姗丫頭扯下水。一日之間，姗丫頭沒了爹、沒了娘，就連大雪骁騎都全部沒了。你最近要是沒别的事，就帶她散散心好了，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突然經此巨變，可别想不開。”石勤連指了指躺在旁邊的長腿帥妞，續聲說道：“好好調教一番。”
“調教是這麼用的嗎……”石念遠嘀咕了一句。
石勤連擺手笑道：“差不多的意思。”說罷，擡頭看向石念遠頭頂上的雪白小狐狸，沉聲道：“老子不管以後到底會有幾個兒媳，不過，你既然是男人，就該做到你該做的事。既然已經對不起流風家的小丫頭，就他娘的好好修煉，别再繼續辜負人好姑娘，隻有拳頭梆硬，你講的道理才會有人聽。”
石念遠眉眼一黯，點了點頭，輕聲道：“知道了……”
啪——
石勤連複賞了石念遠一計耳光，這下兩邊臉頰就對稱了。
“沒吃飯嗎？”石勤連聲調提高，虎目沉凝，表情無比鄭重。
“知道了！”石念遠奮力吼了一聲，眼裡卻不急氣的盈了水光。
石勤連這才稍微滿意：“阿努什爾旺家的丫頭呢？”
“歐陽志已經先一步帶薇安娜出城，想來無事。”話畢，石念遠補充解釋道：“上宛城雕刻大家歐陽奇的獨子。”
石勤連點了點頭，扭頭望了一眼初升的雙月。
京都玄陽逢此驚變，九州三十六郡的諸侯不可能沒有半點想法。
“時間不多了……”石勤連輕聲念叨了一句，翻手取出一隻錦盒，遞向石念遠。
看着石勤連忽然氤氲起的柔和，石念遠泛起一身雞皮疙瘩，一激靈道：“老頭子，看慣了你要麼面無表情，要麼兇兇巴巴，别突然這副表情行不？我瘆得慌……”
石勤連聞言，雙眸一瞪，揚起大手就要再給這逆子來上一下，不過，擡起的手終究是沒有揮下。
被石念遠如此一鬧，心中情緒被擾亂，石勤連歎了一聲，滿不耐煩的将錦盒塞進石念遠懷裡：“生日快樂，兔崽子，雖然晚了一個半月。”
石念遠愕然的結巴道：“謝……謝謝老頭子……”
石勤連再一翻手，名槍皿煞已然在握，倒着朝旁一跺，石勤連看向慕容姗，輕聲道：“天驚五擊的真正威能，并不是尋常兵刃就能發揮出來的。槍名皿煞，代我交給姗丫頭。”
靈性初生的名槍似是聽懂了石勤連的話，自發震顫嗡鳴起來，槍櫻朝主人飄飛，撫上那張剛毅的臉頰。
“夥計，大世已至。這方天地，終歸是年輕人的舞台，在姗丫頭手裡，你定揮斬出更加璀璨奪目、狂霸驚世的槍舞。”石勤連語帶不舍，大手撫上皿煞的猙獰槍刃，抹去了自身的印記。
皿煞的震鳴聲徒然愈盛，自主飛起，旋繞出數道槍花。
不說石勤連了，就連石念遠都懂得那屬于石字軍的槍花含義——有死無
退。
“哈哈——”石勤連暢笑兩聲，以此作掩，咽掉了由于将本命靈寶上的自身印記抹除而翻湧至喉頭的心皿。
“兔崽子。”石勤連喚了一聲。
“啊？”心神凝在皿煞之上的石念遠回過神來。
“你跟樓外樓接觸過了吧？”石勤連語調複雜。
“沒錯。因為一些交易，我現在是樓外樓客卿。還答應了樓外樓的條件，在通天塔降臨覆雨大陸時，以樓外樓的名義參與。”石念遠沒有隐瞞。
石勤連擡起手來時，石念遠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大手朝石念遠腦袋撫去，也不知是因為頭頂有雪白小狐狸，還是其它什麼原因，終是輕搭上石念遠的肩頭。
這一與母親相似的動作，令石念遠心緒一陣翻飛不甯。
雪白小狐狸朝旁一躍，在一陣靈光中化作銀發如瀑的絕世麗人。
石念遠扭頭看向若湖，二人默契的相顧一笑。
石念遠握住石勤連的大手，這才發覺父親的手遠比想象之中的粗糙。
将石勤連的大手擡到腦袋用力一壓，石念遠咧嘴一笑：“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知道樓外樓的幕後掌控者是谪仙，唔……還是與正常谪仙不太一樣的谪仙……”
丹鳳眸子倒映月光，想起怡春院異空間洞天石屋前的前世地球文字，石念遠失笑續道：“跟我一樣的谪仙。”
“你……”石勤連怔怔出聲，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石念遠臭屁道：“本少爺可是堂堂鳴雷帝國武侯世子！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頓了頓，石念遠柔聲續道：“老爸。”
石勤連嘴唇翕合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終是莞然一笑。
石念遠将石勤連的手從腦袋上挪下放開，複牽起若湖，想了想，總覺得這樣顯得不夠親密，幹脆一把摟過銀發如瀑的絕世麗人，繼續臭屁兮兮的挑眉道：“我婆娘！漂亮吧？”
“過得去，比你娘差點。”石勤連沒給兒子兒媳半點面子。
“害——”石念遠擺了擺手，深吸口氣後，輕聲道：“婚禮時可是要你這高堂來給我們拜的，陸連之亂的爛攤子可不好收，你别在哪噶屁着涼了，我這輩子都不想給你收屍。”
石勤連啞然失笑，點了點頭道：“知道了。”頓了頓，石勤連擡手朝東一指：“你舅舅的墓，就在玄陽與淺川交界的青丘之上。京都事了之後，有時間就去祭拜一下。”
石念遠點了點頭，見石勤連已經轉身将離，一句“老爸”沒過腦袋就脫口而出。
石勤連不甚耐煩的回過身來：“幹什麼？”
石念遠朝前縱身一躍，石勤連無奈之下，隻好順勢将石念遠抱住。
石念遠“吧唧”一口親在石勤連的臉上，而後幽怨道：“胡茬紮嘴……”
一道抛物線劃開夜色，緊接着石大少爺“呯”一聲摔在地上，帝國武侯在甩下一句“幹你娘的惡心老子”之後，駕起遁光飛離。
若湖伸過手來相扶，石念遠借力站起，憨笑道：“真是日了狐狸了……你說這人，當老子的沒個當老子的樣，哪有在兒子面前說幹兒子娘的……唔……雖然這事兒還真是這個理兒沒錯……哎喲——”
将石念遠扶起一半的若湖一下放開手，讓石念遠的臂再次親吻了大地，而後，嘟起嘴嗔視石念遠，嬌顔羞紅：“上……上梁不正下梁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