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無論是否生有靈智,都不會願意被定為犧牲品。
區别隻在于,沒有靈智的生靈渾渾噩噩,而有靈智在身的生靈,在不屈、不甘、憤懑中,有的選擇認命,有的則奮起反抗!
陸九淵為了心中大義,秉持中正,一身浩然正氣,忠義無雙,沒有認命,也沒有反抗,以命向神州生靈昭示了自身信念。
即便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在萬古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吳明沒有認命,也不認為自己在反抗,縱然身為神州天地間生靈中的一員,也是遊離于天機之外,默默看着他高樓起,再默默看着他高樓塌了!
當然,他不介意稍施手段,讓這高樓起的快一點,或者倒塌的快一點。
至于高樓倒塌之後,是否傷及池魚,波及無辜,那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因為他不喜歡被人定位。
尤其是,被人定位為可犧牲品!
至少,沒人問過他的意見,亦或者,明知道他有意見,也沒人在意。
啪嚓啪嚓!
雅間内佛珠摩擦聲此起彼伏,有條不紊,仿佛萬古不變,可從此初始的緩慢,潺潺如溪流,漸至若奔流入海的波濤浪潮,已然昭示了佛珠主人的心緒變化。
佛珠還是那佛珠,一如十年前,那串砗磲念珠!
兜兜轉轉,回到了神秀之手,隻是佛珠的真正主人,卻早已于十年前含笑圓寂,也不知是否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坐看神州潮起潮落。
蘭心素也看開了,毫無淑女形象的甩開腮幫子,吃的滿嘴流油,不亦樂乎。
酒到酣處,甚至一腳踩住凳子,略顯生澀,又滿面興奮的拉着吳明劃拳,一口口灌着烈酒,小臉通紅,也不知是被辣的,還是自然流露。
或許,唯有滿面不知是酒,還是清淚的晶瑩,才真正昭示了一起吧!
“姐姐!”
迷蒙中,蘭心素依稀看到了有若九天玄女降臨的倩影,離着自己那麼遙遠,又那麼近,偏偏又陌生又熟悉。
呢喃自語中,蘭心素隻覺身體輕飄飄的,如墜雲霧,随風起伏。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神秀撚動佛珠的手微微一頓,旋即更快了三分。
因為,蘭心素真的在動,也是真的飄飛而起,不過是被吳明一手平托。
“放了她,我以命換命!”
夕陽西下,落霞漫天,蘭心慧背後沾染出一圈金紅霞光,有如佛韻,禅意自然,彷如普度衆生的菩薩在世,悲天憫人中又透着難以言說的情緒。
雅間中,神秀默念佛經,手中佛珠極速撚動,漸至虛幻,毫光畢現,竟是化作一個個玄妙無雙的經文飄飛而出,旋即覆蓋了整座城池。
半空中,吳明手托醉意朦胧的蘭心素,面帶有如陽光般溫煦的笑容,一雙黑白分明的星眸卻有如一潭死水。
對面,蘭心慧如菩薩臨世,普度衆生,悲天憫人,卻要以命換命,以舍身全佛門慈悲為懷的真意。
佛光之下是城池,百姓毫無所覺,回家的回家,呼朋引伴的呼朋引伴,勾欄瓦舍開始迎客,清麗的姑娘抛棄矜持,甩着錦帕招呼路過的公子哥。
那在父親中,抱着布老虎,幸福舔着糖人的小姑娘,也被一個滿面笑容的婦人接入懷中,甜甜的呼喊着。
嘴甜,心也甜!
“都說佛也有怒,本……我很想看一看!”
吳明看着如玉美人,甚至不絕那光頭刺眼,依舊不可亵玩,生不出任何亵渎之心。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依舊是冷的!
“阿彌陀佛,冤有頭債有主,貧尼以命換命!”
蘭心慧盤膝而坐,金蓮自生,映襯諸天,仿若神佛。
“呵呵!”
吳明搖頭失笑,回望了眼酒樓雅間所在,看在默念佛經的神秀,“他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卻要以命換命,這是你的紅塵白骨道嗎?”
蘭心慧默然。
“想舍身成佛?可惜你不是佛祖,也不是菩薩,隻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沉寂于紅塵俗世的枯骨!”
吳明嘴角微微翹起,勾勒出一抹冰冷殘酷的邪笑,右手蓦然握緊。
嘭!
虛空猛然一震,五色流光閃爍,風雷攢動,一具曼妙無雙的嬌軀,一個充滿無限生機的靈魂,就此香消玉殒,屍骨無存!
呼!
微風習習,皿霧飄散,一如那一聲仿若夢呓般的呢喃――‘姐姐’。
“阿彌陀佛!”
蘭心慧嬌軀一顫,眸光微凝,旋即陡然一沉,口宣佛号,背後霞光萬丈,頭頂赫然生出萬千青絲如瀑,狂舞不休。
嗡嗡!
金蓮狂湧,遮天蔽日,于黃昏中奪盡了落日餘晖,映照了天地,令日月無光,天地失色。
“阿彌陀佛!”
下方,一聲有如洪鐘大呂般的佛号傳出,華雲城上方有如出現了一領袈裟,覆蓋了蒼穹,掩去了兩人身影,擋下了那萬丈金光。
但方圓百裡,萬千生靈,心頭無不狂跳,心神被那有如大日般的金色佛光所懾,更是隐約看到了一尊菩薩冉冉升起。
不僅是視線所及,更是在心中直接升起,毫無征兆,略顯突兀,又是那般自然和諧,仿佛本該如此。
遙望金蓮中默念佛經的女子,吳明心神澄澈,思緒卻飄飛去了不知何方。
遙想當年,記憶中的影子漸至模糊,那千年古刹中,清潭旁,如玉女子濯洗玉足,一颦一笑,仿若煙消雲散!
铮!
吳明左手并指如刀,自下而上撩起,一朵金蓮應聲而開,化作淡淡金光,卻未散去,而是融入了周遭萬千金蓮中。
嗡!
下一刻,萬千金蓮齊齊而動,如花海,似浪潮,一湧而至,鋪天蓋地,迷人眼球,卻匿着無盡殺機!
嗤嗤!
吳明目中精光一閃,右手并指如劍,一點而出。
森羅萬象,千截劍指!
億萬虛影在一瞬間閃爍而出,如指影,似劍光,精準無比的點中花蕊,噗噗悶響間,雙雙崩滅。
咯咯!
回眸一笑百媚生,嬌笑乍起,百媚恒生,金光如玉中,一道道倩影輕歌曼舞,琴瑟和鳴,绫羅環佩叮咚作響,悅人耳目,心馳搖曳。
一少女輕紗蔽體,身姿曼妙無雙,且羞怯怒薄嗔,含羞帶怯,玉手挽紗,蓮足如玉,一舉一動,無不帶着魅惑衆生之意,卻自有若含苞待放的純真,令人心馳神蕩的同時,又不忍亵玩。
玉帶飄飄,仿若撩動人琴弦的小手,那琴瑟铮鳴,铮铮入人心,萬千曼妙身姿淩空而舞,令人目不暇接,心馳搖曳不休。
縱然心堅如吳明,也在刹那間失神,雖然刹那後回神,可依舊身陷入這佛舞之中。
“飛天!”
吳明唇角翕動,一抹笑意自心底油然而生,左眼中銀灰蛇影漸漸凝實。
呼!
金光漫天中,本無所遁形的陰影,自吳明腳下慢慢延伸而出,彷如扭曲蜿蜒的魔蛇,又似蘊藏了妖魔鬼怪的地獄,張牙舞爪,兩人不寒而栗。
“如是我聞……”
誦經聲陣陣,悲天憫人,似渡盡了凡塵,連妖魔也心誠皈依,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陰影化作如玉美男子,腰纏玉帶,手撫腰鼓,載歌載舞,悠揚高歌,雖隻有一人,但在萬千曼妙女子中毫不怯場。
甚至于,成了場中焦點,任由女子如何撩撥,我自巍然不動,沉浸于自我之中!
吳明盤膝而坐,以手撐腮,慵懶惬意,目光迷離,瞳孔中卻倒映着一道同樣盤膝而坐的倩影。
金蓮為坐,天女環繞,佛光普照!
吼!
虛空激蕩,如怒吼咆哮,吳明背後呈現九丈虛影,三頭六臂,有如金剛怒目。
呢喃聲漸起,男女糾纏,令人心生旖旎,卻又透着令人沉迷不解的自然,仿若陰陽相生,天地至理,本該如此。
漸漸地,兩人身後的天女與金剛漸散,氣息雖降,卻有如大日般熾烈,萬古不息。
無論是天女曼妙舞姿,亦或放浪形骸男子的狂放鼓點,雙雙湮滅,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沒有給世間帶來任何影響。
“咳咳,飛天,天魔?嘿嘿,紅塵白骨道,本王今日見識了!”
吳明咳皿而起,笑容滿面,甩袖而去,一如那消散的男子,狂放無比的鼓舞,肆意中帶着難以言說的霸道!
“噗!”
直至吳明消失在天際,蘭心慧俏臉陡然一白,櫻口微張,吐出了大口皿霧,嬌軀一晃,險些墜落雲端。
千鈞一發之際,被一抹金光拂住。
“有勞師兄了!”
蘭心慧深吸口氣,雙手合十一禮。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神秀俊美的面龐略顯暗淡,似有惋惜,更有悲憫。
“他沒有入魔,卻勝似入魔!”
蘭心慧美眸波光流轉,複雜無比道。
“吳施主學究天人,遠非常人可比,未曾想竟是于亂世中,走出了自己的道,我輩難及也!”
神秀歎道。
“但衆聖容不下他!”
蘭心慧淡淡道。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有何荊棘坎坷,也要自己去劈砍,日後相見……哎!”
神秀不知想到了什麼,雙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蘭心慧螓首微垂,與之作别。
翌日,有驚聞傳遍四野,惠月神尼與逍遙王戰于華雲城,後者重傷敗走,前者雖略勝一籌,卻是仗着二境神藏半聖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