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休矣!”
中年金捕本就重傷在身,又受藥毒之氣影響,哪裡躲得過如此淩厲的絕殺一刀?
“哎!”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缥缈若九天雲端而來的輕歎聲中,隻見那黑刀鋒芒之下,蓦然湧現一團翠綠霞光。
嗡!
刀鋒下斬,如劈棉花,竟是生生在觸及中年金捕額頭的瞬間,被擋了下來。
“這是?”
吳明目光微凝,瞳孔中倒影着一片綠色荷葉,輕巧的拖住了自己重若萬鈞的一刀,不由猛的回頭。
隻見許府門前,一名挎着花籃,身穿粗布長裙的女子,美眸顧盼生輝,似有些幽怨愁苦的瞪了自己一眼,正是此次宴會的正主兒……許秋瀾!
“你……你敢殺朝廷命官?”
中年金捕撿了條命,茫然回神,手腳并用,連滾帶爬的躲開刀鋒,色厲内荏道。
“呵,你覺得本王需要自己動手嗎?”
吳明緩緩收刀,玩味笑道。
“你……你什麼……”
中年金捕微怔,發現衆人神色不對勁,循着吳明目光左右一掃,登時面色難看,如吃了蒼蠅般,青紫轉換不定。
在其兩側,孫龍雲和昆吾宗宗師,離的并不算遠,以兩人的修為論,絕對有實力能擋住吳明這一刀。
當然,可以推脫為,要防備李東湖,可事實擺在眼前,桑葉都能看的出來,吳明在此時下殺手,絕對是授人以柄,李東湖就看不出來嗎?
李東湖雖然平素玩世不恭,待人親善,可骨子裡的高傲,不比任何天驕少,隻是不屑于表露罷了,對此更是不會解釋什麼。
但能成為金捕,此人絕不是笨蛋,再看孫龍雲鐵青的臉色,稍稍回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由目露怨毒。
這是要用他的命,來讓巡捕房或刑部,乃至法家,有借口或理由,制裁吳明啊!
甚至于,就連那出手阻攔的許秋瀾,都在吳明算計之内,若她不出手,要麼吳明會在最後關頭停手,要麼就是李東湖出手。
當然,吳明自己停手的可能更大,因為孫龍雲和昆吾宗宗師,必然會阻撓,樂見他死在吳明刀下。
“小人長戚戚,哈哈哈!”
吳明收刀,負手而立,仰天大笑。
衆人臉上發熱的同時,心中又是忌憚大起,能來到這裡的人,并非全都是笨蛋,至少作為自家主事人,眼力絕對在普通人之上。
吳明年紀輕輕,卻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内布局,讓中年金捕對孫龍雲等人心生怨恨,足可見心機之深。
用心智如妖來形容,絕對不為過!
“請王爺大人大量,給下官一個機會,定當補償今日冒失之舉!”
中年金捕目中的怨毒斂去,沖吳明拱手一禮,在一片嘩然聲中,踉跄而去。
“朱兄……”
孫龍雲面色難看的喚了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嘿嘿嘿,回去準備棺材吧,最好多準備點,本王一向是斬草除根的,哈哈哈!”
看着吳明肆無忌憚的宣言,那些披麻戴孝的衆家族,無不面色慘變,衆賓客更是凜然不已。
“王爺息怒,他們雖有錯在先,也是受人蒙蔽,不若讓他們向王爺賠禮道歉,想來定會讓王爺滿意!”
許秋瀾美眸中無奈之色一閃而逝,蓮步輕移,走下石階,微微欠身一禮。
衆人愣怔當場,驚詫不已。
言下之意,這位列天驕榜第六的許家仙姑,是要攬下此事,代為做出賠償了。
想象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這些人都隸屬許家轄下,出了這檔子事,許家難辭其咎還在其次,而此事又發生在許家門前,而且是在許秋瀾誕辰宴會開始之際,吳明作為受邀的客人,許家從頭到尾沒有作為,好說不好聽啊!
衆家族自是千恩萬謝,畢竟許秋瀾答應了,基本可以确定,不用擔心這位行事張狂,肆無忌憚的王爺,事後報複了。
試問,當今大宋,有幾個人會不給天驕榜第六的許仙姑面子?
或許有人不在乎,可許仙姑背後的許家呢?
他們高興,自然有人不高興,許秋瀾為這些家族背書,自然也是便向默認了他們的罪名,而孫龍雲和昆吾宗就成了壞人。
雖然明眼人都知道,在此事上偏袒孫龍雲和昆吾宗,絕對隻有好處沒壞處,可偏偏許秋瀾卻選擇了主持正義,或者說吳明,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王爺意下如何?”
許秋瀾追問道。
“但憑仙姑做主便是!”
吳明略一沉吟,盤算了下得失,微笑颔首。
“多謝王爺海涵,請!”
許秋瀾深深看了吳明一眼,微微側身,玉手一引。
“請!”
吳明當仁不讓,與李東湖、桑葉一起,和許秋瀾步入許府大門。
一場皿戰,最終以這種形式收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更讓人驚歎的是,許秋瀾本身的能量,竟然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這場沖突,無形中令她的威望更高。
“走!”
孫龍雲不敢得罪許秋瀾或許家,怨毒的盯了吳明背影一眼,拂袖而去。
昆吾宗宗師倒是敢得罪許秋瀾,可卻不敢得罪許家,亦或者說,即便是昆吾宗,為此得罪許家,也是得不償失,而且已經超出了他能做主的範疇。
“桑……”
趙青婷下意識追了一步,頹然轉身,失魂落魄而去。
“哼,一群蠢貨,在許家門前,而且是在表姐誕辰宴會之前,鬧出這等事端,就沒想過會惹得她不快,出面幹涉?是哪個沒腦子的家夥出的這種主意?”
而在無人看到的一條街道高樓上,一名身穿火色長裙的少女,遙遙看到這一幕,美眸中滿是不屑的輕哼道。
“此事應是雍州楚家、黃州江甯秦家、嵩陽程家那幾位布局,而且……”
其身邊一名老者,遲疑少頃道。
“而且什麼?”
少女柳眉一挑道。
“此事……少爺亦有參與!”
老者低聲道。
“大哥也摻和進去了?”
少女美眸中光華閃動,巧笑倩兮道,“原來如此,不知他們付出了什麼代價,讓大哥去拖住表姐?或者說,根本不需要什麼代價,以大哥的性子,雖然表姐隻是表示過對這位憫農世子,哦不,憫農賢王,有過些許好感,恐怕也會嫉妒的發狂”
“這就不是老奴能知曉的了!”
老者謙卑道。
“您老會不知道?”
少女似笑非笑的看了老者一眼,見老者腰背彎的更低,也并未追究,淡淡走向房門,“宴會要開始了,我也該出面了,大哥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這麼不讓人省心,恐怕不是這小子的對手,我這做妹妹自然要的為他張目一二!”
老者目光微凝,沒敢接茬。
……
“這兩位是閑的沒事做嗎?哪兒哪兒都有他們?”
當吳明随許秋瀾,直入宴會花園上座,看到席間各色賓客中一男一女之際,不由暗自腹诽。
男子豐神俊朗,一身道袍,雖有仙風道骨之氣,卻更多的是放浪形骸,正是崂山太清宮洛無花。
女子同樣是一身道袍,丹鳳眼溫和中透着淩厲,雙眉微粗,又若男子,平添了數分剛毅英氣,卻是全真清都觀妙真!
雖然這兩人沒有上天驕榜,但吳明卻直覺,真要比一下的話,絕對位列前茅。
似有所覺,兩人同時看來,竟是微微颔首,雖然沒有說話,卻讓吳明感覺到了善意,更奇怪的是,兩人的目光着重在李東湖身上停頓了下,後者同樣稽首還禮。
說起來也巧,李東湖與洛無花氣質相若,吸引了場中泰半異性的目光,真要說不同之處,隻能說一個放浪形骸,一個放蕩不羁,各有千秋,但無一例外,皆為當世奇男子,氣度超凡!
吳明想不通,唯有颔首示意,便随意落座,與桑葉、李東湖同行。
随着正主入席,喧嘩的宴會轉瞬平靜下來,無數道目光看向了上首主坐的許秋瀾。
“多謝諸位道友前來,參加小女子的宴會,僅以薄酒一杯,聊表謝意!”
許秋瀾放下花籃,舉杯遙遙環視一禮,率先一飲而盡。
客随主便,衆賓客自是連連贊歎,痛飲道賀的同時,毫不吝啬贊美之詞。
吳明百無聊賴的啃了個靈瓜,汁水甘甜,靈氣盎然,更有極為溫和的藥性,随之散入四肢百骸,舒坦至極,暗暗腹诽許家的大方。
光是這一桌琳琅滿目的靈果,就不是尋常家族能夠拿出手的,更遑論,擺了滿滿一院子,足有百八十桌。
就連對靈藥向來挑剔的是李東湖,也是一邊品嘗,時不時點評一二,贊賞不已,并指點桑葉吃靈果,哪一種對她身體傷勢有好處。
“姐姐,快給妹妹看看,那道豆靈植好不好?”
就在此時,一團火似的少女奔上主座,抱着許秋瀾的手臂撒嬌不已。
衆賓客聽的真切,大半不知為何物,卻有不少消息靈通之輩,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道豆?”
吳明也是頗為茫然,不知這是什麼靈物。
“這許家仙姑好大的福緣,竟然能得此道家奇珍!”
李東湖輕抽口氣,低聲驚呼,目露訝色。
不等吳明詢問,便見許秋瀾寵溺的點了點少女光潔的額頭,袖袍一擺間,場中多了三株靈氣盎然,古拙如樹的寬葉靈植,其上赫然各有一個股滾囔囔的豆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