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瞧見來人氣勢洶洶,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欲要将兩個孩子護在身後,卻被徐珞搶先一步抱住,作勢往後退了兩步。
那邊徐衍動作神速,眨眼間的功夫從腰間抽出一柄文虞龍鱗匕首,一個閃身躲過周衙役甩過來的鞭子,将手中的黑匕首刺在他的腰間,他輕輕滑動了鋒利的刀刃,一條帶狀的東西應勢而落。
“差爺小心,您若是再動一下,掉下來的可就不是您的束帶這麼簡單了!”徐衍善意地提醒道,戲谑的嘴角藏匿的盡是得意和鄙薄。
周衙役眼瞧着自己腰上那東西掉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了,轉了轉眼球果然發現一柄玄色的匕首抵在腰間,刹時像是被人捏住了心髒一般不敢動彈一下,額頭上冒起了豆大的汗。
這小孩子什麼來頭,憑着有三腳貓的功夫便敢對自己出手!一想到劉太守,他心裡暗自給自己打了打氣“你…你小子…你給我小心點,我可是劉太守的親信,得罪了我的話,我定要在劉太守面前參你一本,你可知惹惱了劉太守有什麼下場?”
“這我倒是真不知,還請差爺賜教!”徐衍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周衙役見這小孩兒如此愚不可及,又惱他竟還把刀抵在他的腰上,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大人,高聲喝到“你們…這誰家孩子在此胡鬧,還不速速領回去?”
那邊的人始一見道這衙役揚鞭打人,很是捉急地想要攔下,奈何遠水解不了近渴,隻能眼睜睜看着他的動作,現下見他非但沒讨了便宜,反被自家少爺将了一軍,心裡正覺得痛快,哪個會幫你!
徐慶之自始至終都凝眉看着這邊,見自家兒子幹脆利落的手法後,一顆懸着的心甫才放下來,看來他跟着清泉出去這些時日長進不少。
見大人們穩穩地杵在那裡不動,自己身邊的幾個人又迫于徐衍的動作不敢上前,周衙役心說話:我一個二十歲的壯小夥就這麼被一個孩子攝住了,像什麼話!說出去那不是打太守大人的臉嗎,我還有命回去嗎?
越想周衙役越是心急,索性也顧不得頭尾了“張大夫,張大夫,你趕緊過來幫個忙啊!”
張大夫冷不丁聽見周衙役喚自己,不由打了個激靈,向來都是他頤指氣使地對自己說話,今日也有他低三下四地哀求别人的時候了,真是報應不爽!
他真想轉過頭去當沒聽見,可轉念一想今日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若是幫了周衙役一把,回頭請他在太守大人那說兩句好話,興許自己還能免了一場災禍。
誰不知這周衙役是太守大人跟前的紅人,他随随便便一句話也能頂上别人十句百句,就算幫不上什麼忙,搭個人情總是比欲投無門的好。
左思右量後張大夫面露為難地朝徐慶之拱手“這位老爺,您看…”話表一半,剩下的全在徐慶之,他知道眼前這位老爺不是俗人,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聽見眼前這位開口道“衍兒,不得胡鬧。”
徐衍聽到父親的喝止,邪獰地朝周衙役冷笑一聲,作勢收了手裡那柄利器插入紫金鞘裡。
周衙役在那匕首離了自己腰間時頓時喘了一口大氣,猶如躲避猛獸般連退了五步,沒了威脅他的面上複又挂上了那嚣張的神情,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們…你們等着!張大夫,你敢跟他們沆瀣一氣,等着我回去好好收拾你!”
這…這好心沒好報啊!張大夫聽到這話一臉的委屈,他分明才幫了他,那周衙役怎麼能反過來咬他一口呢!
張大夫正欲上前為自己辯解,就見一個寬厚的背影擋住了自己的視線,隻聽前面那人說道“叫你家太守端坐在府衙内等着便是!”
好一道雄渾有力的氣勢!張大夫被這氣勢驚到,他竟敢公然向劉太守挑釁,不要命了不成?
周衙役見威脅不到他們,氣的揚手一鞭打馬而去,剩下的幾個同夥見周衙役離開,便也趕緊上了馬,快鞭跟了上去。
一路上周衙役都在盤算怎麼跟太守大人回禀這件事,他越想越生氣,都怪那張大夫,好好地不去給太守看病,跑到這荒郊野外來跟那幫人厮混在一起,若不是他,自己現在定然在紅館裡跟翡翠恩恩愛愛,哪會跑到這來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折了顔面,讓人笑話了去!
這筆賬一定要算在那老張頭的身上!
“你們幾個給我把嘴封緊了!今天的事誰敢說出去,看我饒得了他!”周衙役眼睛瞪得渾圓,揚起鞭來絲毫不知手下留情,幾個人心道他這是在殺雞儆猴,忙不疊應了聲“不會!不會!”
周衙役一路快馬趕到劉太守的府邸,看門的小厮一見是周衙役,忙上前牽馬寒暄“周衙役來啦。”
周衙役嗯了一聲問道“大人在嗎?”
“在呢,老爺今日歇了,在家侍弄花草呢。”
周衙役不等他說完便拾步上前,五步的台階他愣是三步跨了過去,牽着馬的小厮猶自奇怪“周衙役今日怎的這般着急?”
從前周衙役總覺得偌大的劉府氣度不凡,是他見過的最别緻的院子,他聽都沒聽過的花株大人這裡就有數十種,還有那水榭回廊,那是得天獨厚的好地方啊,豐平城唯一過府的河從大人家經過,這可是大富大貴的吉兆!
是以回回到劉府來,他都要慢慢瞧上一瞧,可今日絲毫沒有興緻看什麼景,進了門徑直就朝着正廳去了,路過小花園的時候遇見了喬管家,問了太守大人的去向便轉向去了後庭院,拐過院牆正瞧見大人跟五姨娘在院中央的季芳亭間作畫,像是鳥兒見到了歸巢,心下踏實了幾分。
他斂了斂情緒像離了弦的箭飛奔上前,跪在亭子的台階前“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專心作畫的劉太守被周衙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瞬,筆尖一抖,墨汁直直落在了他那多正在綻放的牡丹花蕊上,绯紅的花蕊上刹時多了一個黑色的圓。
一幅将要完筆的畫就這麼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