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肖華心中叫苦，戰争來的太快，自己才在五華宗安穩了兩個月，難道就得開溜了？
如果是在一個月前，他會毫不猶豫選擇離開，可是最近他的鍛煉已經漸入佳境，有些不舍得了……
正胡思亂想着，前方傳來清越的男聲。
擡頭看，隻見疾飛的葫蘆前方，百裡外，五華宗上方冉冉升起了一個紫色的太陽。
那是五華宗主赤陽真人，雲陽子連忙停住葫蘆，就地拜倒，肖華不敢造次，也跪在了師傅後面。
赤陽真人的聲音仿佛暗含着某種音律，可以穿透層層阻隔，不單是五華宗主這一帶，全宋國都能聽得見。
“妖族不顧百姓生死，又犯我五華宗，對青州宣戰了。”
這一刻，全大宋國，旅者停下了腳步，工農放下了手裡的活計，所有人都直起身，側耳細聽着。
大宋國和其他青州鄰國的邊界線上，别的門派以及别國的邊境巡邏兵也全都停止一切活動，傾聽着赤陽真人的話。
“我青州，山川靈秀，豈容妖人踐踏？我青州，百姓識禮，又豈容妖族屠戮？”赤陽真人的語氣聽上去平淡，卻又滿含着力道，撞擊着所有傾聽者的心靈。
赤陽真人繼續說着，“吾已接到幽州妖族的戰書，大戰不可避免，生死存亡在此一搏。勝，則河山盡複，敗，則流離失所，妻女為奴，田園埋骨。”
稍傾，赤陽真人平和的語調一變，轉為怒吼：“大宋黎民，可願與我赤陽，一同并肩卻敵？”
“願！”
同樣的聲音在無數人兇中怒吼了出來，赤陽真人描繪的慘狀沒人能接受，為了守護家園，保衛妻女，他們甯願戰死沙場！
赤陽真人發言完畢，大宋國各道各府各村各鄉，無數官家擺出了桌案，開始征召壯丁從軍。這裡的百姓也多有習武的人，雖然平均實力不如幽州妖族，可勝在人多，足堪一戰。
凡人有凡人的戰鬥，兩州交戰，從來都是修者和凡人軍隊兩線作戰，隻不過比起這些凡人來，真正決定勝負的還是五華宗和幽谷妖宮的戰鬥。
如果五華宗敗，即便他們這些凡人能得勝，最終也隻能俯首認輸，那是兩個層次的戰争。
五華宗上，紫色的“太陽”緩緩下墜，強光暗去，似乎連藍天都變暗了些。
遠遠看過去，西華峰、東華峰和北華峰頂上，同時升起了三艘大帆船，向着南方開了過來。三艘飛舟上滿是五華宗弟子門人，個個武裝整齊，神情蕭殺，在他們上方，風帆鼓成了半圓，旌旗招展。
“先回峰再說。”雲陽子站起身，手中法訣一引，紅葫蘆帶着他們飛向南華峰。
雲陽子的任務很特殊，他是南華峰火山口的看守，除非得了宗主的命令，否則不得擅離，這讓肖華稍稍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肖華畢竟對這裡的歸屬感不高，他的本心可不願他摻和在戰争裡。
三艘飛舟從頭頂上壓了過去，遮天蔽日，由于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态，一切都以軍事行動為先，雲陽子這位一峰之主也隻得讓道，屈居在軍隊下方。
雙方交錯而過的時候，中間那艘飛舟上傳來傳來清朗的聲音，一名師伯輩的地仙駕馭法寶飛出來，對着雲陽子拱手一禮，“雲陽師弟，此戰幹系重大，各峰都該出一份力，南華峰既已有兩人，就派出貴弟子加入我先鋒軍吧。”
這話說的完全沒毛病，雲陽子猶豫了起來，不答應吧，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可他又不舍得讓肖華上戰場，一旦出事，他的心皿可就全白費了。
在雲陽子的眼中，全天下再也找不出肖華這樣天賦異禀的弟子了。
“既如此，那就……我去吧。”雲陽子瞬間做出了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決定，弟子留在家裡守火山，他這個前輩峰主、大地仙，要親自當小兵打前鋒。
“這……”那位師伯也是無語了，“這徒弟也慣得不像話了吧？”
肖華也不是真正的二皮臉，他也知道害臊，聽着兩位長輩的話，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蛋滾燙，心裡埋怨：“你這老不死的，硬是要去不就得了，非得東扯西拉的，我的面子往哪兒擱啊……”
看見兩人仍在絮絮叨叨個沒完，肖華一個頭兩個大，覺得受不了了，悄悄從後面扯了扯雲陽子的衣服。意思很簡單，你就說勞資去定了！誰還能攔着你不成？那麼多廢話幹嗎啊！
結果他這一扯，把事情搞砸了……
雲陽子莫名其妙回頭，看見愛徒一臉羞臊看着自己使眼色，心中有些感動，勸道：“徒兒啊，不是為師不讓你上戰場，也不是懷疑你的勇武，隻是刀兵無眼……我這把老骨頭反正沒什麼出息了，你可千萬出事不得哇！”
肖華瞠目結舌，這老頭怎麼瞎聯想？人家是這個意思嘛！
“不是……”
肖華正準備分辨，那位師伯擡手打斷，歎道：“我說雲陽師弟啊，雛鷹不離巢，永遠學不會飛翔，你總護着他也不是個事，再說你看他求戰心切，橫加阻攔，就不怕傷了徒兒的心？”
“人才啊！”肖華心裡暗道：“這麼會幻想，你們都是靠幻想修仙的吧？”
“這……”雲陽子略一猶豫，終于還是被勸動，歎了口氣，“好吧……”
這一聲“好吧”如同雷鳴，在肖華腦海裡回蕩，把他都給震傻啦，這樣就把我的命運就确定下來啦？我都還什麼都沒說啊！
“師傅，我的意思其實是……哎！”
肖華索性想挑明了說，可話還沒說完，他就覺身體一輕，已經被那位師伯抓着飛了起來，後半句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身在空中，看着不停對自己揮手的雲陽子，肖華恨不得罵人，可這裡不比南華峰，一罵準得出事……
“師傅啊，您老人家沒事去看我啊……”肖華對雲陽子揮手，其情切切。事已至此，伸脖子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也隻能認了，隻求老頭能來給自己替班。
抓着他的師伯差點沒掉下淚來，這師徒倆的感情……實在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