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曦陪伴了洛之神無數個春夏秋冬,也學會了很多仙術,包括洛之神獨創的《十三仙決》。
終于洛之神決定讓曦來守護定魔柱,而她要離開幻雲山,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曦雖然隻修煉到第十二層《萬念歸一》,可是守護定魔柱還是沒有問題的。
于是洛之神走了,隻剩下曦一個人守護在幻雲山。
望着那一抹愈來愈模糊的白影,他笑了,嘴裡輕聲的說:“隻要你開心,什麼都好。”
洛之神回到了月影宮,衆仙依舊不敢直視她的威嚴,這時她想起了那個敢正視她的曦。
每天起床修煉,她雖然不會有饑餓的感覺,可是她特别懷念曦的百花粥。
傍晚時分,站在風口的洛之神,她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冷,可是她會想念曦的披風。
還有那帶着甜味的露水蜜,她心裡念想的緊,第二次她落淚了。
她開始瘋狂的想念那個溫柔的男人,想的心裡發疼,想的夜夜無眠。
她不知道第一次落淚是因為她知道世間有愛情,而第二次落淚是因為愛情住進了她的心裡。
無法排遣那噬心的思念,她來到姻緣閣找月娘,希望能尋到她想要的答案。
一座高高的紅木樓塔被千絲萬縷的紅線纏繞着。紅線錯綜複雜,沒有源頭。
洛之神踏着承重的步伐慢慢走近樓塔中,隻見一位紅衣包裹的女子正在纏繞着手中的紅線,而線的兩頭是一個女童和一個男童。
月娘一見是洛之神,立馬跪下:“月娘見過主上。”
汗水一下子就爬上了她的臉頰,恐怕這世間除了洛之神能有這樣的修為,任誰也是近不了月娘身的,更别說已經近在咫尺才被發現。
“起來吧,月娘。”洛之神坐在一張紅色的椅子上,慵懶的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脖頸。
月娘起身為洛之神按摩着頸部的關節,有些納悶的問道:“主上莫不是心累了。”
“月娘果然心思最缜密,甚知我心啊!”
這月娘掌管三界的姻緣婚配,每日與紅線為伴,心思細膩又敏感。所以三界中隻要有人在樓塔十丈以外,她便能辨析出此人的動機,所以那些想自牽姻緣的仙呀神呀的都不敢有這份心思。
隻是今夜洛之神突然造訪,卻是令月娘心有餘悸。
“主上深夜來訪不知有何事?”月娘有些顫顫巍巍的問道。
洛之神擺了擺手,笑道:“隻是有一事不明想問?”
月娘雖然隻看到了她的側臉,可是她還是吃驚的發現,這個冰雪一樣的上神居然笑了,沒錯,真的笑了。
“主上笑起來真是讓浮華三千都失了顔色。”
月娘話一出,馬上就看到她冷若寒冰的眸子,于是立馬跪下,頭低的都要挨上地闆了。
“隻有他不曾懼怕過我。”洛之神舒緩了眉眼,聲音平緩的說道。
“他?”月娘何曾聽過洛之神如此溫柔如水的聲音,更何況口中提及的他。
踏着輕盈的碎步,洛之神來到紅色的木欄邊,望着外面月色如水,沉思片刻之後問道:“何謂情?”
月娘還低頭跪在地上,突然被洛之神這樣一問,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沉靜,偌大的樓閣中靜的隻有二人清淺的呼吸聲,隻是一個的呼吸若有若無,而另一個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些。
“起來吧!”
“月娘不敢。”
又是沉靜,可是這一次的沉靜明顯讓空氣都結了冰。
“月娘可否動過情?”洛之神的話突然讓空氣中的冰開始一塊一塊的碎掉。
隻是一塊一塊寒冰都砸在了月娘的心裡,生冷生冷的。
“動過,卻是不該妄動的。”月娘是悔的,如果可以重新來過,她真希望自己沒有動過。
“說說你的不該。”看似不經意的話,卻在兩個人的心裡都蕩漾起來。
月娘眼睛有些濕潤,她不想提,可又有想傾訴的欲望。
隻是這一段回憶埋的太深,如今去挖,實在有些皿淋淋的讓人不敢直視。
我和念兒是一奶同胞的姐妹,都被奉命指派來學習掌管樓閣姻緣之術。
而我們的師父月老有個好友叫涯雲子的經常來樓閣常住。
涯雲子性情溫和,又彈的一手好琴。與我姐妹二人又特别聊的來,所以我和念兒都非常喜歡他。
有一天,念兒和師傅出去拜訪好友,留我一人在樓閣之中整理姻緣集。
涯雲子外出踏青回來便在樓外的竹林撫琴。
我聽着這散發出憂郁傷感的琴聲,竟止不住淚流滿面。
平素裡,他的琴聲就透出幾分傷感,可獨獨今日聽來特别催情。
我終于忍俊不住來到竹林,看着一身青衣的他手指靈活的撥動着琴弦,卻覺得他的每一次撩撥都觸動了我的心弦,令我心亂如麻卻又不敢造次。
他還在如癡如醉的撫着那把古琴,可是我能感覺到他的音色裡有了猶豫,不再似之前的流暢了。
終于我們很有默契的相擁在了一起,除了是知音,更是知己。
因為有了涯雲子的愛,我每天都過的很開心。
我不再心心念念當姻緣閣的主人了,我隻要和他在一起就覺得滿足。
可是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語,小橋流水的脈脈含情,這美好的一切都成為了泡影,成為了錐心的痛。
當我們已經決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時候,我卻看到他和我的妹妹在床上纏綿。
月娘說到這裡,剛才還挂着甜蜜微笑的臉突然陰雨密布,有恨,有無助,有痛,有無奈……
洛之神自始至終憑欄而立,沒有說一句話,自然也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我決定退出這場戀情,成全他們。
可是涯雲子卻告訴我,念兒給他吃了焚情丹,然後冒充我引誘他。
他是在焚情丹的催情作用下才與她有了一夜之歡。可是他從來隻把念兒當妹妹,他希望我可以原諒他,和他在一起。
可是如何還能回的去,我斷然拒絕了他,并要他好好待念兒。
他傷心欲絕,當着我的面毀了古琴,然後一去不複返。
念兒知道以後,怪我逼走涯雲子,于是選擇了自殺。
這一場情注定痛我生生世世,我隻求從未遇見過他,不曾遇見,就不會愛上,不曾愛上,就沒有遺憾……
淚無聲無息的爬上月娘的臉,她看慣了别人的愛而不得,也嘗盡了自己的愛情折磨,可是即使她夜夜痛徹心扉,依舊無從改變。于是也隻能受着……
“悔嗎?”洛之神似乎在問月娘,又好似在問自己。
“悔,可也不悔!”月娘不再落淚,卻神情黯然。
“刻骨銘心的愛讓你不悔活過,撕心裂肺的痛讓你活的清楚。若是真悔了,怕是悔個情深緣淺,造化弄人罷了!”
洛之神終于回轉了身子,表情還是那麼冷,隻是冷的有些憂郁。
月娘很詫異她的話,因為正中下懷。隻是如果沒有經曆過愛情,是絕對沒有如此深的感受。莫非……
月娘不敢再往深處想,隻是悄悄滑過她冷漠的臉,然後看到那雙閃着星光的眸子,像黑夜裡遙遠的燈塔,卻掩蓋不住内心的璀璨。
洛之神拖着長長的裙擺向樓梯走去,這時月娘鼓起勇氣對着那抹白影說:“你還會回來的。”
腳步有一刻的遲疑,但是白影還是消失在了姻緣閣,飛身入了那片蒼翠的竹林。
幽靜的竹林中那尖細的葉子密密麻麻覆蓋在空氣裡,把寂寞的林子渲染的更加落寞。
洛之神輕輕走在厚厚的落葉上,腳下發出沉悶的聲響,白如雪的裙擺從堆積的竹葉上輕輕劃過,惹的葉子也貪戀上她的美,黏在裙擺不肯離去。
突然一陣冷風拂過,洛之神停下腳步,對着風笑着說:“你終究還是留戀于此,不肯離去。”
風打着漩渦卷起一團黃葉,是在低吼,也在歎息。
“她知道你這樣為她嗎?”洛之神說完又肯定的說:“定然是不知的,否則哪裡還能安穩過日子。”
黃葉落地,天空卻下起了青色的雨,一片片從天而降,淅淅瀝瀝甚是唯美。
“好好守護她吧!錯過也是一種幸福。”
洛之神從随風飄落的竹葉裡飛走了,隻留下那一陣風還在吹着,如一曲梵音,隻是有了開始,卻沒有了結局。
原來涯雲子毀琴之後并未離去,他知道自己與月兒永遠跨不過念兒這道坎,于是把自己的魂魄寄存在這片竹林,日日夜夜守護着他愛的人。
錯過隻因造化弄人,留下的卻是生生世世的結。
洛之神回到月影宮已經是黎明時分了。四周一片金晃晃的,晃得洛之神用手背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看着被染黃的山川樹木,忍不住就想起了曦。
沒有任何的遲疑,她甚至沒有收拾一下,便急切的趕往幻雲山,她要去找曦,她隻是想再聽聽他的聲音。